明日就是花閑的封妃大典,一蹴而就,一上來就封貴妃,封号為“殊”,意為獨有。朝臣多有不滿,趙琮寅力排衆議,旁人如何谏言,他一概不聽。趙琮寅登基之後十分鐵血,性子也越發怪異,衆人噤若寒蟬。但平靜之下卻暗湧流動。
花閑對什麼貴妃的,一點感覺也沒有。趙琮寅答應他,在封妃大典前會讓她見殷真經和朱離一面。她才點頭同意配合他。
趙琮寅對花閑沒有辦法,唯有答應她,她才肯吃飯、用藥。否則,人都和紙片一樣,下一秒就像要死掉。
文英非常不解,卻不敢說。他不明白為何聖上如此癡迷于花閑,已經到了病态的程度,聖上甚至不去花閑那根本睡不着。現如今,宮中的美人不說上千,幾百個絕色美女随便有,簡直是百花争豔。比起來,花閑脆弱得并不值得如何留戀。但聖上對花閑的癡迷簡直比在秦王府更誇張。
文英因為忙,還沒有成家,他偷偷問了一位相熟的紅顔姐姐。當然不敢說聖上,隻說一位認識的大哥。
紅顔姐姐笑着說,:“興許是男人的征服欲作祟,男人不都這樣。”
文英:“我瞧着不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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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琮寅下朝後,徑直來陪花閑用飯。花閑強打精神用飯,勉強喝完了一碗粥,一塊糕,相比平時算不錯了。
花閑懶得搭理趙琮寅,趙琮寅反而很舒适,不用應付各種讨巧。他甚至喜歡在她的寝宮批奏折。
花閑旁敲側擊問過身邊的宮女朱離和殷真經的事,可宮女早被訓練過,說出的話沒有一點破綻,隻說多虧聖上,二人好好地活着。花閑心中隐隐難安。
花閑吃完了,坐在窗邊托腮等待。趙琮寅飯量大,還未吃完,正慢條斯理地用膳,一點不心急。
宮女按照趙琮寅的要求給花閑編頭發,按照貴妃的規格來裝飾,沉甸甸的華麗珠寶。花閑不願意,就換成了簡單的宮髻,再一身嫩黃的雲杉,十分俏麗。
花閑跟在趙琮寅身後,一行人緩緩來到城牆上。趙琮寅說,他免了殷真經一死,改成殷真經發配邊疆,希望日後殷真經能戴罪立功。
遠遠看見一輛囚車押送着一位犯人,花閑把提前準備的千裡鏡拿出來,仔細看,殷真經穿着白色囚衣,像個木雕一樣一動不動,從背後看,他瘦了許多,寬寬的肩更顯得背脊嶙峋,頭發也長了很多。
囚車骨碌碌向前走,兩邊的百姓竟朝殷真經扔雞蛋,扔爛菜。有幾個臭雞蛋扔中了殷真經的頭,污濁的黑綠粘液從額頭滑落,他竟也毫無知覺似的。百姓們大聲嚷嚷着什麼,但花閑聽不清。
殷真經耳朵忽然動了動,猛得回頭一看。
他不僅頭發長了,胡子也長了,有幾分像野人,濃密毛發下,滄桑至極,一雙眼如暗夜裡的獸瞳,幽幽灼灼,暗綠的瞳孔竟也是豎着的,實在是詭異。
花閑心中一跳,捏緊了千裡鏡。他看見了她嗎?她确定,他看見了她。借着千裡鏡,她看得清楚他的眼神,他看得清她的嗎?
花閑看着趙琮寅,問:“他們為什麼扔他,他曾經不是幫百姓做了很多好事嗎?”曾經殷真經可是竭盡所能幫助别人。這簡直可笑可恨。
趙琮寅:“可能百姓發現了他的真面目,發現他不過是人形兇獸,人形不過是僞裝,兇獸才是他的真面目。”
花閑一點不信,又問:“你真的會放他一命,不會半路派人暗殺他?”
趙琮寅:“朕何須騙你,再過幾年,朕還讓你見他便是。風大了,小心受涼,朕帶你回去。”說着,為她披上披風,摟着她往回走。
殷真經目力好,看得清楚,眼見人走遠了,他撲在囚車前,雙手握緊囚欄,眼睜睜看着趙琮寅摟着她,越走越遠。
趙琮寅回頭瞥了一眼,看死人一般蔑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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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離被轉移了牢房,從血窟窿一樣的地獄轉移到一間幹淨的牢房,幹淨的不像個牢房,倒像間客房。
還有人給他換了衣裳,洗了頭臉。甚至孔修還“好心”地給他縫上了不屬于他的四肢。
朱離知不尋常,但不發一言。
身上的琵琶鎖也被取下來,鐵鍊被抽動的時候,他聽到了摩擦新鮮血肉的聲音,但他連眉頭也沒皺一下,相對之前對他的變态折磨,這實在不算什麼。琵琶鎖被換成沉重的腳鍊、手鍊。
先前他身上的那些血眼睛,已經被扣走了,因為力量衰竭,肉身上的窟窿都複原不了,琵琶鎖留下血肉模糊的窟窿也被暫時纏上了繃帶。甚至還給他穿上了新衣服。
他心中冷笑,把他僞裝成沒受傷的樣子,有何必要?電光石火間,他打了個冷顫,他想到了花閑。
讓人絕望。
果然,孔修拄着拐杖陰恻恻地站在一邊,對他說:“聖上恩澤,殊妃娘娘近日會來看你,你最好老實一些,什麼能說,什麼不能說,你心裡有數!”
朱離坐在那一點反應也沒有。
孔修的腿早前被朱離搞碎了,如今還能拄着拐杖站起來,已經花了孔修很多心血,因此他折磨朱離隐隐有一種報複的快感。
見朱離不理他,孔修又說:“你現如今身體什麼情況,你自己最清楚,你已經廢了。況且你還是個太監,這個,殊妃娘娘也知道了,她對你唯有一些憐憫,希望你不要因為貴人無聊時遞出的同情,而亂了分寸,到時你都怎樣無所謂,可不要連累了殊妃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