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醫署本就是名醫雲集的官署,太醫令作為太醫署中的領頭人物,自是醫術高超,稱得上着手成春了。
姜聆月感受到鼻翼處針紮的刺痛,原本困重的眼皮微微一顫,自然而然掀開了眼簾。
她行動仍是遲緩,被阿胭扶起身,半靠在迎枕上望着眼前的一切。
就見幞頭青衣的老者收起針灸匣,隔着羅帳切了切她的脈,才對左右叮囑:“那刀刃上抹的毒藥不足矣緻命,女郎僅是沾了一點兒,老小及時用銀針逼出來,夜裡灌了催湧的湯藥,并不礙事。然而女郎先天不足,兼有喘症,接下來的時日還須好生調養,切莫動氣傷身,補益的湯藥須得按時吃,如此才會大好。”
原來行刺的刀刃上抹了毒,不怪乎黑臉驿卒拼着命都要刺出一刀。
老者說完就告退了,雁無書确保姜聆月無事,停留了一會兒,就要回去複命,卻被回過神來的姜聆月喚住:“雁副率留步,試問劉亭是否被捕?有無交代我阿兄的行蹤?”
她一邊說,一邊打量雁無書的神色,偏生隔着軟煙羅的床帳,她看不分明,隻覺她默默了半晌,方道:“殿下布局合宜,劉亭被捉拿入獄了。他如實交代,合羅正是三日前被他謀害的,在此之前他一直聯合驿卒班哥,誘使他大肆揮霍,吃酒狎妓,以期在他走投無路時,讓他去竊奪鳳凰钗換取金銀。然則合羅貪心不足,不肯以三百金的價格與劉亭交換,是以被他毒害。”
“用的什麼毒?”姜聆月問。
“合羅患有寒哮,不可用燥烈熏香,劉亭用的正是姑墨傳來的海朝露。”
姜聆月撫住胸口,原是海朝露,如此就解釋了合羅的屍首為何唇甲青紫。
她不解道:“劉亭為何一定要得到鳳凰钗?我看他年不過而立,鬓發斑白脫落,實在反常,莫非中了奇毒?”
雁無書即刻答道:“正是,此事還是殿下告訴下官的。據言劉亭身中一種蠱毒,剝床及膚,罕見至極,傳自精于養蠱的嬴人一族,嬴人早已滅族,劉亭自知無法可解,把全部希望寄托在鳳凰钗上,不想合羅言而無信,索要三百金後仍不交付鳳凰钗,當着劉亭的面将鳳凰钗化入茶水,吞入口中……”
後面的事情不必詳說,姜聆月雖不認同劉亭的做法,但是可以想象他當時的怒不可遏,被逼上絕路的人,還有什麼做不出來的?
她搖了搖頭,歎氣:“阿兄呢?”
又是一陣緘默,雁無書走近她兩步,“殿下刑訊的手段高明,盤問出了蛛絲馬迹,女郎的兄長現在回府的路上了。”
姜聆月心頭重重一跳,來不及歡欣鼓舞,雁無書幾要把一張臉貼到她的羅帳上,好似生怕她沒有聽清,“女郎大義,甚能以身為殿下擋劍,殿下念茲在茲,吩咐下官務必照看好女郎,女郎現下可有旁的要求?”
饒是姜聆月遲鈍,也聽出了她着重咬字的“殿下”二字。
她想了想,正要開口。
“砰”的一聲重響,門被人一把推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