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裡剩下的交給阿諾德自己就可以了。
兩人都沒有對他的話表示異議。
天空已經完全黑下來,雪依舊沒停,聖瓦索克大教堂的門口,信徒們都已點上燭燈。
雪好不容易小了許多,人們都出來街頭散步,街上人來人往,還能聽到他們對明天堪稱荒誕的儀式津津樂道,議論紛紛。
“帝國第一位女侯爵。”
“第一位成為大貴族貼身騎士的平民。”
每個人都對此持有不同的意見,有人新奇,有人不理解,也會有人抱最大的惡意……
對于這些維菲娅并不願意理會,她無所謂民衆對她的猜測,她要在意的東西太多,而人的精力有限。
壁爐裡的柴火劈啪作響,将溫暖散布在整個房間。
維菲娅的目光輕輕地落在貝蕾身上,關切地詢問:“還在生氣嗎?”
阿諾德的妹妹,貝蕾低垂着頭,雙手捏緊膝蓋上的裙子,指尖泛白,眼眶發紅,一直忍着不讓自己在維菲娅面前失态。
現在和自己在同一個房間的人,将在明天成為真正的大貴族,她應該回話的,可是她怕自己一開口,就會失态。
桌面上精緻的甜品被對面推過來,那位小姐溫和地開口:“嘗嘗嗎?阿諾德說,你喜歡吃甜的,如果不喜歡這種,我再讓廚房做點别的送過來。”
貝蕾搖搖頭,緩緩拿起甜品,在邊緣處輕輕咬了一口,這是她吃過的最好吃的甜品,比蘭利小姐家的還好吃,隻是,為什麼會難以下咽?
維菲娅沒有勉強她,她問道:“如果我說,阿諾德是為了你好,你會接受嗎?”
維菲娅的視線落在她的再次微微收緊的手上,是啊,這樣的話,她怎麼會接受?
“我知道。”貝蕾聲如細蚊,帶着顫抖,“我知道。”
哥哥一直都是這樣,她知道的。
貝蕾拿着甜品的手也控制不住地抖動,她将甜品放回桌上,小聲道歉:“抱歉,小姐。”
此刻維菲娅一時間竟然不知道該怎麼安慰貝蕾,她在凱斯利家族的時間太長了,長到突然不知道怎麼處理正常的親情。
要說真話嗎?維菲娅很猶豫。
貝蕾擡起眼輕輕看向對面的維菲娅,她似乎是在苦惱,是在因為她苦惱嗎?
她其實很佩服眼前的小姐,能夠成為侯爵的小姐,敢将平民騎士帶到皇宮,與她一同共享榮耀的小姐。
她很了不起。
她很明白這一點,也更清楚他們兄妹和這位小姐的差距。
她們之間的身份天差地别,她也不知道哥哥是怎麼和這樣的一位貴族小姐搭上關系。
“我隻是不明白,為什麼哥哥不願意我陪他去?”貝蕾說道,明明他們是家人,他們是相依為命,是彼此在這世上唯一的親人。
在家人人生裡這麼重要的時刻,她反倒被阻止不能到場。
無論會發生什麼,他們都可以一起面對的。
她也想為哥哥做點什麼。
“我們……”貝蕾擡起頭,目光滿是堅定,“我們是家人。”
維菲娅看着她,開口:“就算這樣,我也不會讓你去的。”
家人啊。
真正的家人是會互相理解的。
好像有誰曾經和她說過這句話,是誰呢,不記得了。
但是阿諾德的顧慮是對的,他要效忠于她,是一件很危險的事。
她曾經也隻是想讓阿諾德擁有和貴族騎士相同的起點,以他的才能,借助她這個跳闆可以跳得很高。
可他一次次利用自己的直覺,一次次介入并幫助她的計劃,他主動跳入了她人生的漩渦。
她所謂的想報答他曾經對她的好意,對他似乎并不公平。
因為她忽略了他的意願,和他作為騎士的決心。
雪越下越大,拍打着窗。
瑪琳倚在房門上,無聊地玩弄着匕首。
而她們看不到的陽台角落裡,使用了隐身魔法的伊西多爾呆呆地任雪花在他身上停留。
朋友。
他在心底再一次默念了一遍這兩個字。
他感覺得到卡哈倫在那個時候情緒的低落,為什麼?
也許他該做點什麼,可他不知道自己該做什麼。
如果是維菲娅,她會怎麼做?
回到學院後,他依然想不明白,内心竟隐隐不安。
等他回過神時,已經來到這個有她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