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穗一愣,“……謝謝。”
“我也覺着你眼熟。”
他嘴裡蹦出的話隔一句就拐個大彎道,梁穗當然措手不及,極不自在地把臉稍側了側。
就聽到一聲笑:“開玩笑的。”
“……”
她也不知道陳既白的臉色是覺得那字兒好看還是難看,總之,那張賀卡并沒有待在花束裡,花束也沒有待在他的手裡,一上車就怼給了副駕,順帶催幸弛也滾下車。
他開跑車副駕從不載人,幸弛知道,上來就是嘴兩句,沒成想真被澆冷水,控訴起來:“花都給你買過來了,就送一下都難為你?”
幸弛被花擋得看不見臉,嚷一句話,陳既白車都給他開了,冷風嗖嗖灌,心也涼了。
“趁我還沒把導航地址換了。”他還拿不去威脅上了。
幸弛手段用盡,隻剩白眼,“不解風情。”
幸弛從右邊下去,正對校門口,此時進出人少了,輕易就看得清人,扒着車門,叉着腰沖裡頭彈舌,引其視線一緻向外。
“那小少爺還真來了。”
不遠,梁穗站在樹影裡,也看見了。
周圍還有在看陳既白的,她送完花再往校門内走,總覺得怪怪的,往側邊繞時,一眼就認出了宋長恒的SUV,開出校門停靠在路邊,一并的還有同行的裘欣。
兩人前後下車,看樣子是宋長恒把她攔住,對峙中,沒人注意到梁穗,也不是沒人——梁穗第三次拂開眼前遮擋的發絲時,瞥回了身後伫立的西爾貝,窗沿架出的指間捏夾煙蒂,遞回齒間,往這來的視線隐在煙霧溟濛或路燈光影裡。
以至沒法分清他是看着這個方向還是某一個人,梁穗卻脊背發涼,捏住鼻尖口罩提了提,加快腳程。
隔着條道路過,宋長恒也并未注意側面,一手撐住車門,跟就近的裘欣搭話,開始是問她梁穗回沒回來,有沒有跟她聯系。
“你想幹嘛?”裘欣抱胸站,眼一撩就看清他的想法,“帶她一塊兒?”
宋長恒表情俨然。
“我警告你,别總把她跟咱這圈子混一起。”這話裘欣常怼他。
剛追到梁穗那會兒不容易,能聽進去兩句,現在硬氣了,“你怎麼還管那麼寬呢?那是我女朋友。”
說白了不就撐場面,梁穗是出了名的漂亮,沒有宋長恒,也多的是有錢少爺虎視眈眈,拿得出手的女朋友哪有藏着掖着的道理。
裘欣一般把這歸結為無能,一向瞧不起,男人要在自身上有足夠的閃光點與他人匹敵,哪用得着靠漂亮優秀的女人找面子。
“那就不知道,别問我。”裘欣撣下煙頭,踩滅,回身上自己的車時,才發覺後邊有輛西爾貝剛剛發動引擎,駛上路道。
她認得車,是誰的不言而喻。
上車後掏手機,幾番操作,再撥電話給梁穗。
-
梁穗沒有及時接到電話,突發情況,她隻管先回了梁梵希的囑托,再掃共享單車繞到西門。
還車看見未接時,她以為剛才走過去是被裘欣看見了,沒想到電話是問她,宋長恒有沒有來找她。
是有的,不過她這會兒才剛看消息,裘欣那邊的車載音樂暫停,梁穗才問她:“怎麼了嗎?”
裘欣又改口:“你在哪兒?”
“現在回宿舍呢。”梁穗切屏出去看了宋長恒的消息,邊跟裘欣聊,宋長恒跟她說了聚會的事,末尾還給她發了會所地址。
“甭搭理他,安的什麼心你不知道啊?”
裘欣語氣兇,梁穗笑說:“沒那麼極端。我回他了,說不去。”
裘欣也就去露個面,晚上早早回來,還問她想吃什麼,一塊兒帶回來。
梁穗回完宋長恒那邊,翻回裘欣這邊才看見她發過來的一串微信号碼。
“哦對,那個家教,聯系方式我剛發你了。”
“看見了。”梁穗站住腳,邊跟裘欣道謝,複制搜索這串号碼,跳出來的頭像很抓眼,色彩感極強的一副拼圖畫,昵稱叫EAR。
整體看着偏年輕化,這跟她從前家教接觸的孩子的父母親形象有些差異。
梁穗隻頓稍刻,點擊添加,編輯申請留言時,聽筒裡又傳出話音:“不過我得提前跟你說好。”
“嗯。”
裘欣說:“這人你認得。”
“?”
“就那個陳既白。”
指尖懸在發送鍵的毫厘之距,梁穗及時刹住。
“說是給他弟找的,這裡頭關系網雜得很,我那麼一問,也不知道怎麼問到他那兒去了。”
裘欣想着也算個便宜,本來沒什麼,主要白天那麼一出,那小少爺要知道了說不定怎麼跟她鬧。
起先談那會兒,他甚至都不大想梁穗為了兼職跑東跑西,恨不能真應了那些“流言”,把他小女朋友給包了。
介意倒是另說,梁穗聽了就是好奇,她再怎麼把履曆拼得漂亮,也接觸不到那個階層,如果真按陳既白那家裡的條件,恐怕多花點錢請來什麼人都比她一個大二在讀生強得多。
“誰知道呢,那也不是他親弟。”裘欣是不多想也不以為意,“反正好事兒落頭上就接着呗,現在主要是你,你怎麼跟宋長恒說?”
“他已經不管我兼職了,而且……”梁穗想說公私分明,宋長恒那個交友圈,就是一群人跟一群人分區交好的,他玩不來、看不上的多了去,她壓根也不用想到這個層面。
梁穗點下了發送,頁面自動跳轉回對方個人信息頁,不久前霧鎖煙迷裡似有若無的凝睇恍惚閃過。
“我加了。”她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