尼爾森站在聖盧賽特警局西南區分局裡,他能感知到明顯失望的情緒。
這情緒來自萊蒂斯。
這裡是分局的監控部門。根據電影呈現給大衆的畫面,萊蒂斯覺得,這應該是一個高端嚴密的重要場所。
這裡的牆面上應該全是數量龐大的高清屏幕,花花綠綠的複雜按鈕和尖端電腦,還有一位特立獨行的酷炫警員僅憑一人之力處理着一切,正坐在電腦正前方把咖啡當水喝。
結果标着“監控室”的大門被推開後,他倆隻看見了一個不算寬敞的房間,幾排擁擠的工位,還有過時的電腦。
沒有屏幕,沒有操作台,整個監控室看起來更像是一個快要倒閉了的公司。
這裡并電視劇裡沒有酷炫的黑客。領他們來的那個警員頂着眼鏡和黑眼圈推門進去,坐在其中一個工位上,一臉疲憊地問他們:“你們要查什麼?告訴我時間段和地點。”
尼爾森看了眼旁邊小姑娘的頭頂,她沒動作,但他聽見了某種幻滅的聲音。
萊蒂斯在短暫的沉默之後,成功把“說好的科幻片場怎麼變成普通辦公區了”轉化成了更合理的表達:“我們要查的位置比較偏遠……所有西南區的監控都在這裡嗎?這個房間看起來很小。”
“确切來說,是所有西南區的監控錄像都能在這裡查到。”疲憊的警員疲憊地回應。也許是萊蒂斯看起來年齡就不大,他對這個缺乏警員常識的問題展現出了相當的耐心。
“如果你說的監控指的是那種和攝像頭同步的監控屏幕,它們分布在每個基礎轄區的派出部門。”
“分局根本沒那麼大地盤塞下所有屏幕,我們有的是獲取西南片區數據庫裡所有監控的權限——這個舊電腦就足夠幫我們實現了——監控覆蓋的周期是一個月,因為上面不願意批錢給我們換更好的儲存器。”
他的話裡夾雜着社畜已成習慣又不抱期待的抱怨,給萊蒂斯揭開了社會險惡的冰山一角,可惜在聖所裡長大的護衛少女目前還不太關注分局的經費問題。
“我明白了。”她認真地點點頭,表示自己接受了這裡沒有大屏幕的殘酷現實,然後報上了B21公寓的郵編,并補充上時間:
“被害人死在三天前。從他的公寓來看,他習慣閉門不出,不會長時間離開公寓。所以我認為他在四天前離開的可能性比較大。時間就定在四天前吧。”
警員聽完,把編碼輸入電腦裡。
幾秒後,他擡起頭來:“如果你們今天準備熬夜查監控的話,我有個好消息告訴你們。”
“這棟樓附近沒有監控。你們可以回去休息了。”
“你看,我就說吧。”尼爾森露出個忍辱負重的笑,“我一直都跟你說B21周邊沒有監控,你不信。”
他在路上盡力向萊蒂斯解釋了。從聖盧賽特警局不樂觀的經費,到攝像頭被頻繁破壞的失敗嘗試,再到貧民區的犯罪從來沒人想管的事實,全面完善地闡釋了為什麼B21那破地方的附近為什麼沒有監控。
但萊蒂斯不信。
他摸的魚帶給了他報應,萊蒂斯隻覺得他是想回家睡覺。
“不用找理由,我知道你是想睡覺。”她說。
地鐵上稀稀拉拉的乘客都擡起頭來。即使尼爾森盯着黑眼圈,一副确實需要睡眠的樣子,猥瑣的人也會從另一個角度解讀萊蒂斯的話。
尼爾森通常來說是不在乎這個的,但這次他轉了一下手腕,在萊蒂斯看不到的角度對一個笑得很猥瑣的中年男人比了個中指。
男人愣了幾秒,變得惱羞成怒。
啊,真麻煩,脆弱的自尊心,明明是自己有問題,卻因為被指出來而遷怒别人。
尼爾森真想念自己的向導能力,要是那玩意還能用,這個人現在就會突然發瘋怪叫,拿頭框框撞地鐵座位撞出好一個安○腰鼓。
可惜他現在隻能再打一個威脅的手勢。一個下劃的手刀,意思是再動一下就死。
那個大腹便便的上班族僵了一下,尼爾森這種遊手好閑的人在聖盧賽特很危險,他們沒有牽絆,也就無法無天。最好是躲着走。
他本來就有點慫,注意到萊蒂斯的耳釘之後,上班族意識到這丫頭原來是不好惹的共感者,讪讪地轉過了頭。
“你覺得,有沒有一種可能,我想回家補覺和B21沒有監控是可以同時成立的呢?”尼爾森假裝什麼都沒發生,真誠地繼續和萊蒂斯說。他已經習慣建立在隐瞞和謊言上的生活,連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還能如此真情實感地說出一句話。
“你想回家的話可以随時回去。”萊蒂斯通情達理地說,“我一個人去查就可以了。”
她這話是認真的,尼爾森知道她其實一心想單幹。可惜他知道事情并沒有那麼簡單:
“你會告訴布列塔尼嗎?”
“我會向布列塔尼部長如實彙報調查的過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