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哨兵走進餐廳。
這裡是聖盧賽特最高的建築。高達九十五層的摩天大樓有足夠多的空間,包含了辦公空間,居住公寓,還有高級的餐廳和酒吧。
這家餐廳位于三十三層,甚至不到大樓的一半高,但透過巨大的落地玻璃,就已經足以将整個聖盧賽特盡收眼底。
餐廳采用了現代簡約的風格,卻仍然優雅。裡面的燈光并不明亮,因為窗外繁華的城市夜景才是這裡最好的裝潢。街巷裡沸騰的燈火順着夜幕攀升,到了客人們的餐桌上,就變成了照亮菜肴的一簇銀色燭火。
哨兵有些緊張,他打打殺殺了一生,來這樣的地方殺人的次數多于來這裡吃飯的次數。他理了理自己唯一一套西裝的衣領,局促地跟着微笑的服務員,走到一個雙人桌邊。
精緻的菜式一樣接着一樣地擺在桌上。哨兵切開過人的喉管,拿刀叉切開牛排時卻像初次約會的小男生一樣緊張了起來。
他清了清喉嚨,小聲問坐在對面的向導:“你喜歡這裡嗎?”
年輕的向導有一頭落雪一樣的白發,還有湖泊一樣溫和又恬靜的藍色眼睛。他撐着臉,看着窗外的城市,聞言轉過頭來,對哨兵微微一笑:
“很喜歡……謝謝你帶我來。沒想到你預約的餐廳在這麼高的位置,能看到這麼遠的地方。我以前就很喜歡眺望遠方——有一種無論什麼樣的地方,我都能去到的感覺。”
那就好。哨兵想着,把牛排放進自己嘴裡咀嚼:“吃的呢?”
“也很喜歡。唉,我好久沒吃到這種東西了呢。”向導說,“可是你在緊張,為什麼呢?你的味覺不适應嗎?”
“不是。我……應該沒什麼,你不用在意。”哨兵說。他這輩子都孑然一身,連自己都搞不清楚自己的心髒為什麼跳得這麼快,又為什麼會在向導的注視下臉紅。
他趕緊悶了口香槟,氣泡好像某種上升的悸動。哨兵有些笨拙地轉移話題道:“這個,也好喝……你也試試。”
數公裡外的老伯爵街上,尼爾森吹了個口哨。
“這些俱樂部的名字啊,真是一個比一個離譜。”他帶着點玩味點評道。剛剛那個瑪麗亞俱樂部意味不明地被冠以了聖母之名,眼前這個,又扯上了古希臘。
這家私人會所門可羅雀,裝修卻華麗。
它的門口裝飾着古典的羅馬柱,頂上是一盞工業革命時期留下來的舊煤氣燈罩。透過一旁的窗戶,能看見并不明亮的燈光籠罩着一個放滿昂貴酒類的木質吧台,室内無處不透露着一種低調的優雅。
會所沒有閃亮亮的大招牌,在木質的大門上方,有一串字母。
DIONYSIA。
其名取自古希臘為了贊美狂歡與酒之神狄奧尼索斯而舉行的慶典——酒神節。
這裡就是萊蒂斯找到的,和瓦夫.埃蒙的家中有相同味道的地方。
就在剛才,萊蒂斯搜索了這個私人會所的信息。可即使是互聯網如此發達的今天,網上居然也找不到任何關于這個酒神節會所的照片或視頻。
她隻查到這個會所入會條件是會員邀請制,非常嚴苛,甚至需要會員集體審批。
“真是符合私人會所的刻闆印象。不過連會員的炫耀都查不到,這就很少見了。”尼爾森笑笑,“嚴格的入會制度,完全緘默的信息,特地雇傭的哨兵……哎喲,這裡面可真了不得。”
他建議别急着今晚就硬闖,先想想辦法再行動,結果萊蒂斯直接把他硬拉過來了
“我可不覺得這行得通。要不還是再想别的辦法……哎哎——”他還在進行最後的掙紮,萊蒂斯已經上手對着酒神節會所的實木門一陣猛砸了。
這哐哐哐的動靜,和昨天早上羅德瑞克來抓自己時一模一樣。不愧是共感者調查部的人,真是一脈相承啊……尼爾森無奈地想着,被萊蒂斯挽着手,用一個親密的姿勢拖到了門口。
穿着筆挺西裝的安保人員打開門,隻看見一個小丫頭和一個窮酸的男人。
媽的,又是這種不知道自己幾斤幾兩的窮逼。安保人員一陣煩躁。酒神節的會員們都有内部預約和通知系統,根本不可能親自敲門。
“私人會所,恕不接受訪客。”安保人員按照流程用體面的話拒絕,然後輕蔑地擺擺手,像趕狗一樣說,“快滾吧。”
“喂,你什麼态度!”那個穿得像個不良一樣的小姑娘生氣地說。
她帶着護衛的耳釘,對沒有共感者标識的安保人員趾高氣昂:
“我們可是客人!要不是蹦迪累了想找個安靜點的地方休息,你們這兒我連看都不會看上一眼!喂,大叔,你不是說你很有錢,能帶我去所有我想去的俱樂部嗎?我今天還非得到進這個俱樂部不可了!”
她搖起身邊男人的手臂撒嬌,男人卻尴尬地哈哈了兩聲。安保人員見多了這種裝作有錢卻分文無有的家夥,直接嘲笑了出來: “他?他有個屁的錢。他連這兒的一杯白水都買不起!”
他也趁機打量了一下那個小姑娘,她雖然蠢,但身材很好,臉也漂亮,而且還很傻。她正怒氣沖沖地看着自己,非說那個窮男就是富有,馬上就會打自己的臉。
炫耀和色心作祟,安保人員不屑又猥瑣地說:“你要靠他,不如靠我。我要是開心了,說不定還真能讓你進這個會所呢。這裡面可是有你一輩子都接觸不到的好東西。”
“你?你不就是個普通門衛嗎?”蠢丫頭不領情,抓着那個男人的手臂對安保人員翻白眼,又因為好奇探頭探腦往裡面看。
普通?一個護衛還真把自己當回事了。安保人員的火氣和虛榮心都像火山噴發一樣上漲。他一邊不客氣地把她擋在門前,一邊嘲笑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