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聽了一夜淅淅瀝瀝的雨聲,纏|綿得很。
今日倒是難得放晴。
祁舟渾身酸痛,早些年在瀑布下打坐煉體時也沒這般難受,他心裡憤憤,恨不得死了,可閩河還活着,他又不甘心。
正想着若閩河下次心魔發作還敢來找他,他就提前準備利器,趁閩河神志昏聩一刀捅死他再做打算。
這樣想着,突然聽見身後有聲音。
采葭不會不經同意就進他房間。
是那個狗東西!
祁舟埋着頭逃避了一瞬,再心裡歎了口氣,而後他強打起精神直起身,看見了端着個小桌子走過來的閩河。
“你怎麼還沒滾?”他問。
男人都那德行,餍足之後十分好說話。
這次心魔發作他沒受罪,心情更是舒暢,便也不計較祁舟的冷言冷語。
“先用飯吧,昨夜就沒用。”他好脾氣的把小桌端到榻上。
祁舟伸手就要把上頭的東西拂下去:“也不知是哪個畜生,連吃飯都等不及,果然畜生發起情來是什麼都不認的。”
閩河捏住他的手:“你桌上這些東西,是用法術隔絕一片地養出來的靈植,有抓來的修士日夜看護,輸送靈力澆灌,保它不受魔氣侵蝕,來之不易。”
“而你現在修為被封靈力全無,不靠這食物裡的靈力吊着,身體各個關竅都會被魔氣侵蝕。輕則日後修煉困難,重則筋脈俱損,造成的損傷無法逆轉。”
他并不接祁舟的話茬:“别和自己怄氣。”
這話倒是在理,隻是……這口氣像是對小情人說的。
小情人撒嬌耍脾氣,作踐自己的身體,他溫言軟語勸着,言語間滿是寵溺……
什麼鬼!
祁舟不想成為這樣的角色,但也不想理閩河,此時閩河見招拆招厲害得很,祁舟隻能沉默以對。
這無聲的對抗終于起了點作用,他半晌不動,閩河坦歎了口氣說:“我見到你師弟了。”
這回祁舟不能再不理。
他仍舊不出聲,隻稍稍放松了表情看向閩河,閩河也沒有賣關子的意思,緩緩說道:“你被抓後,修真界發起了一次大規模攻擊,似乎就是他組織的。”
“一力想将你要回去的,也正是他。”
“最近他給我找了不少麻煩。”
說到這裡閩河咧嘴笑了笑:“不過我和他交過手了,他話放得很,修為卻不行,反正打不過我,人也不夠沉穩。”
“要靠他把你救出去,恐怕不信。”
“但是吧……你要是找到了辦法和他裡應外合,應該會給我造成不小的麻煩。”
“我會常來看你的。”
大概是知道祁舟不想見他,所以說完這些他就轉身走了。
祁舟氣得不行,但又不能摔摔打打失了風度,憋氣得很。
他甚至不能不吃飯。
這些日子他也察覺到了,他身體運轉就靠食物裡微弱的靈力維持,而魔宮裡魔氣無處不在,一旦徹底失去護體的靈力,筋脈會被侵蝕。
他向好好活着,就得倚仗魔尊。
倚仗他施舍的這兩口飯……
門外又有腳步聲響起,采葭敲門問道:“祁舟,我能進來嗎?”
祁舟下意識一縮想抓個被子擋一擋自己,這才發現他身上穿着衣裳,整整齊齊,床單被褥也被換過了。
而且身上也沒有黏膩的感覺。
誰給他清理的?
這種伺候人的細緻活,不像是魔尊自己做得來的,若是采葭……
祁舟簡直要恨死閩河!
前兩次事後,再有旁人見他時他已經将自己收拾齊整,并未将狼狽的一面暴露在被人眼前。
所以雖然屈辱,但也還面前能忍。
若采葭見了他那中模樣,他很難想象以後要怎麼面的她。
正思索着,采葭又問:“可以進來嗎祁舟?”
祁舟終于應聲,采葭也進屋了。
進屋後她見祁舟神色黯然,一直緊皺着眉頭,不知該說什麼話寬慰,隻能幹巴巴地勸道:“你吃點東西吧,吃了我将小桌子撤走你再睡會,如今你沒有靈力,需要好好修養身體。”
“天光見亮的時候尊主才要水,你才睡一個時辰不到……”
祁舟瞳孔一縮。
“你……”他有些遲疑,“你可有……?”
他竟也有這樣支支吾吾開不了口的時候。
采葭隻見過他從容淡漠的模樣,他溫和地包容着一切,雖無修為卻從不示弱,任誰看了都知道他是個内心強大的人。
此時他卻少見地露出了自己脆弱的一面。
不過很快他就調整過來了。
他沉着冷靜聲音平穩地問道:“你進來過嗎?”
采葭狠狠搖頭:“不曾,尊主心魔發作時很忌諱有旁人在,我與金鱗早就遠遠躲開了。早上的時候送了一次水到門口,什麼都沒聽見,剛剛你同意了我才第一次進來。”
得到這樣的答案,他終于松了一口氣。
“那個……已經是這樣了,你别想不開啊。”采葭試探性地安慰道。
說完她覺得自己的說法可笑,扯了扯嘴角:“我知道你心性堅韌,不會尋短見什麼的,但若是心中郁結,也總是不好。”
“我也不知該說什麼,你要照顧好自己。”
“我自曉得。”祁舟點點頭。
而後他說:“别憐憫我。”
說心中郁結真算不上,最多就是氣。
花了好一會兒功夫他才将這種氣憋住了,不想下午來了一大群人,讓他差點氣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