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想着他便自然而然地拿起一盒脂粉,色澤白膩,嗅了嗅略微刺鼻,心道有些劣質。這是江和塵在翠娘臉上覺得奇怪的點之一,她将臉鋪上極白的脂粉,與脖頸處的膚色有着嚴重的反差。
江和塵放下手中的脂粉,背手似閑逛來到角落,垂眸看向空無一物的菜籃和旁邊蔫了的荠菜,狀似不經意說道:“翠娘昨天出門買荠菜了呀。”
正傷感被人打斷,翠娘愣了兩秒,連連點頭,“昨天出門去買了些菜回來。”
說罷,翠娘擦幹淚痕,理了理着裝,“大人,翠娘身體子虛,時候到了,需要去醫館拿些藥。”她表情略帶歉意,語氣中帶着逐客令。
段懷舒像是沒聽出這層含義,“昨夜和塵沐浴後,他似乎有些受涼,神色不太好...不如也一同去看看?”
江和塵嘴角抽抽,那場溫泉大戲,他能有什麼好臉色給段懷舒,不過現在還是要演戲,“咳咳,是有些受涼,既讓如此那便同往。”
翠娘知無法拒絕,隻得前方帶路。
到院門口江和塵眼珠子四處轉悠,在右側菜地中發現了一絲不對勁,正方形的菜圃中有一角被不和諧地填平了,而那一塊面積似乎剛好能躺下一個人。
思索得深入,這時,江和塵的袖角被拉了拉,是段懷舒,他用眼神示意他看向翠娘的背影。
‘這怎麼了?沒什麼異常啊?’江和塵囫囵吞棗地瞥了一眼,用眼神回複。
段懷舒眼中罕見的毫無笑意,‘仔細看。’
江和塵從頭到尾細緻地看了下了,突然,他發現了一絲端倪,翠娘是一個跛腳。
路上兩人默契地無言,五人之間的氛圍十分詭谲,讓後頭跟着的白竹和判事都内心癢癢,想打破着莫名其妙的安靜。
好在他們的願望下一秒就實現了,路上遇見的趕山歸來的婦人,遇見翠娘後眼中便蓄滿心疼,“赫石這麼好的人怎麼就...路上我都聽說了,翠娘你也節哀,日後有什麼難處盡管和嬸說,能幫我肯定幫!”
“謝謝嬸。”翠娘也是感動地眼淚汪汪。
段懷舒突兀地開口,打破兩人煽情的氛圍,“王赫石在村中的名聲如何?”
“這位是?”大嬸看向幾人,疑問道。
翠娘連忙解釋,“這位是縣令。”
大嬸聞言,臉色大變,“哎喲是縣令,草民真是有眼無珠。”說着就要跪下去行大禮,被段懷舒扶了起來。
“無礙,回答問題即可。”
“哦哦哦,”這下大嬸是知無不言,“赫石在我們村可是出了名的大好人,誰家屋頂漏雨他挺身去修,家中得了好東西也會和大家分享。當然這些都不算什麼,他對翠娘才是真的好,三年前成婚後,沒過多久他便來找我問脂粉的事,他說在外頭趕馬時瞧見富貴人家的小姐抹着好看的東西,他也想帶給翠娘。”
大嬸眼裡帶着懷念,手覆上了翠娘的臉頰,兀然,翠娘抽了口冷氣。
“怎麼了?”大嬸立即關心道。
翠娘調整好了表情,笑了笑,無所謂道:“老毛病了,肚子有些痛。”
“都兩年了,怎麼還痛呀,”大嬸歎了口氣,“這也怪赫石,老想着出門賺錢,連你肚子撞到竈台都沒及時發現,孩子沒了就算了還落下來病根,這幾年去醫館也沒陪着。”嘴上說着責怪,語氣中卻盡是對王赫石逝去的惋惜。
“嬸,不說了,”翠娘握住她的手,“我該到醫館拿藥了。”
大嬸背起籮筐,“那嬸就不耽誤你了,一個人也要把自己照顧好。”
插曲結束後,他們又接着趕往醫館。
翠娘口中的醫館離家并不遠,半刻鐘的時間便到了,屬于村中赤腳醫生。
敞開的木門刷着暗紅的漆,經年過後,出現了些許裂縫、漆結塊落下,留下斑斑缺口。
翠娘先上前敲了敲門,“許醫師在嗎?”
抓藥的小僮聞聲擡眼看去,“是翠娘啊,快進來吧,許醫師在診病堂等着你。”
四人欲想跟上前,卻被小僮阻攔,“幾位等等,許先生看病需一位一位入内,請耐心等待。”
江和塵颔首表示理解後,便參觀起這間醫館。
蓦然,他的視線被牆上的一幅畫吸引着,以溫柔著稱的桃花眼刹時眯起猶如幼奶的貓炸開了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