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和塵跨出暗門,愈走愈遠,祠堂的打鬥聲緩緩消散。身後走過的大樹好像重新移了位,向後望去便會失了方向。
“兄長!”柳宜的聲音有些悲哀,遙遙傳來,江和塵忙不疊放輕了腳步,将幹油燈往身前攏了攏。
“你還是執迷不悟嗎?那真的是成仙之道嗎?”
柳宜的質問沒有回應。
江和塵掰着大樹,探了一隻眼,柳相背對着柳宜,在他們面前是競相綻放的花,令人眼花缭亂。
兀然,他說了一句話:“小宜,你不是一直好奇父親葬在哪?”
柳宜擡起的手頓了頓,視線移到前方的花海。
柳相指了指:“沒錯,這就是父親。”他嗤笑道:“什麼仙花。不過是父親從漠林荒土處帶來的一株有毒的野花罷了。”
柳宜怔怔道:“那為什麼...”
為什麼不離開?為什麼不回到人世?
柳相搖搖頭,道:“因為我們是流人,逃跑的流人。”
“跑前,我撕下了你的名字,柳丞的子嗣隻有我柳相一人。而柳相必須得死。”
柳宜忍不住擡手想拽柳相的衣袖,他心中難受,仿佛有人在他的心髒中橫梗了一根棍子來回攪動:“兄長...”
柳相扯回衣袖,蓦然轉身,趁着柳宜沒反應過來,一塊白布蒙在了柳宜的口鼻。
刹時,柳宜手腳一軟,身子不穩,緩緩下滑。柳相接住他,用力地抱了抱:“小宜,皇帝說了,殺了段懷舒和江和塵,我們就能免去流人的身份。到時候兄長跟你回家。”
說罷,柳相将他輕輕靠在樹幹上,轉身離去。
江和塵忙不疊吹了幹油燈,環着粗樹幹邊想邊躲開柳相。
皇帝?怎麼輪到皇帝直接出手了?那風影呢?也替皇帝做事?
躲過了柳相,倒是讓柳宜将他看得一清二楚。柳宜有氣無力地向他招了招手,江和塵本想回去通風報信,思忖幾秒還是走向柳宜。
柳宜賣力地撐着時刻要合上的眼簾,懇求道:“江兄,能否救我兄長一命。”
江和塵有些為難道:“可他要殺我們。”
“江兄,”柳宜艱難地喘了口氣:“隻要制伏住兄長,我有辦法将他帶走,再也不與你們會面。”
聞言,江和塵默了幾秒,颔首同意。
在他離去前,雙童找了來,手中捧着木盤,上頭放了三個瓷碗。
雙童道:“江公子,這是解仙花毒的藥。”
江和塵疑惑接過:“我們沒中毒。”
柳宜輕咳,道:“江兄,你手中的幹油燈便是仙花制成的,吸入越多中毒越深。”
江和塵:“......”
鼻尖還萦繞着似有若無的香氣,江和塵面無表情地将燈台往旁側一丢。
柳宜轉首,道:“雙童,軟骨散解藥。”
雙童取出一個瓷瓶,往白布上傾倒,旋即捂上柳宜口鼻:“薛公子和衛公子已經趕往祠堂。”
江和塵颔首,轉身離去。
“還請江兄手下留情。”
江和塵沒有回頭,用空閑的手擺了擺。
——
祠堂内,蠻人也知赤手空拳難以取勝,因此他們一道圍上,将兩人逼出祠堂。
珰——衛青劍刃擋開一眉鋼針,旋即隐隐察覺不對勁。
“段兄,可還有内力?”
段懷舒面不改色,氣息仍是有條不紊,他身上并無武器,一柄紅扇并不比劍差。
他搖了搖頭。
在江和塵來時,祠堂門前傳來陣陣香氣。蠻人擁着江和塵入内,他們手中都捧了一盞油燈,漸漸香氣彌漫了整個祠堂。
這個香氣不對勁,但他不能離開,也不能長時間屏氣。
衛青清俊的面龐上出了不少虛汗:“段兄,若再不突圍,隻怕...”
咻——
一道鋼針朝着衛青射來,他已是體力不支,連帶着躲閃也力不從心。
段懷舒紅扇脫手替衛青擋開鋼針,紅扇也被釘在樹幹上。
柳相從樹後走了出來:“沒有内功,你們怎麼突圍?”
他環視了一圈,眉頭漸漸擰起:“江和塵呢?”
聞言,段懷舒緩緩勾唇,冰冷地笑了笑:“你猜,柳宜現在在誰的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