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不起來的事就不想了呗，你還可以有很多未來的記憶。”
許知霖一手搭在已經有點舊的光榮榜上，微微搖頭。
他呼出一口氣，很快又好像什麼都沒發生過一樣，“牧新。”
“嗯？”
大概是錯覺，牧新覺得他叫他名字的時候，總有股化不開的怅然夾在裡面。
“謝謝你。”
嗯？？？
牧新努力想了想，雖然吧，确實吧。
自己做了那麼多換一句不痛不癢的謝謝一點也不賺，但這個時間這個地點怎麼都不太對。
許知霖受什麼刺激了？
他拉開許知霖的手，強行把他帶離，“走吧，到飯點了得做飯，這裡以後随時都能來。”
許知霖說：“你想去好玩的地方，我說的帶你去個地方。再等等。”
他低頭用手機發了短信，應該是給許素潔的。
随後許知霖帶他進了家文具店。
店老闆是個戴眼鏡、臉上爬滿皺紋的老頭。
似乎和他很熟，老闆開口第一句就是“好久沒看到你了”。
等許知霖說自己已經高二，店老闆才敲敲腦袋，“上年紀不記事喽，我說呢，最近好像也看不到你的影子。”
“這個是……”
牧新正要開口，對方便是恍然大悟，“交到朋友啦？也好，總是一個人悶悶的，不好。”
牧新便乖乖坐着，“爺爺好，我是牧新。”
店老闆呵呵笑起來，“欸欸，好，看着就比小霖會說話，他呀，性子太沉，都不像這個年紀的小孩喲。”
牧新剛才的疑慮終于有了答案。
許知霖長得比同齡人高一截也算不得什麼，畢竟是主角，身形優勢肯定有的。
可他在那堆照片裡完全被獨立了出來。
淺色的眼睛淡然盯着鏡頭，眼角形狀有些鋒利，看不出一點溫和，嘴角都好像天然向下撇着。
其他照片上的同學大多腼腆笑着，偶有幾個長得稍微成熟點的也有些拘謹。
就像店老闆說的，許知霖和他們簡直不是一類人。
［可能還是融不進去吧。］
牧新亂糟糟的想法在聽到這句後一掃而空。
他趕緊接話說：“爺爺，這樣更說明他特殊嘛。他中考是全市第一，高考……也不知道考不考，反正考的話肯定也是第一。”
牧新用手肘去頂許知霖手臂，擠着眼睛示意他說點什麼。
許知霖嘴巴一張一合，最終說：“……哦，嗯。”
牧新：“……”
哈哈。
“嗯，那我盡量做得更好。”
牧新又笑起來，“看好你。”
店老闆也附和着，“小霖呐，我第一眼就覺得他以後肯定不是什麼平凡人。”
那您可看太對了。
牧新贊同地在心底瘋狂點頭，面上隻是雀躍地勾了勾腳尖。
“以前周末他就來幫忙，我也就順帶補會兒課嘛，比好多孩子都好教，一點就通。”
“嗯嗯……嗯？”牧新擡起頭和他對視，“爺爺您還是老師啊。”
許知霖說：“大學教授，退休了。”
牧新感慨不愧是主角，随便做個好事就能得到大師點撥。
這麼一想，他們那個學校簡直全員不是人。
人家安安分分過日子，到底哪裡就覺得礙眼了？早日發現主角的光環不好嗎，還能抱一抱大腿。
“說起來啊……”店老闆坐在躺椅上半眯着眼睛，頗有一種大師開壇講法的安詳感。
“我年輕的時候，性子沖，覺得這世界上沒什麼能真的記很久的人和事。第一次見到他的時候，還真是記憶猶新啊。”
牧新半晌反應過來這應該是在和他說話。
可能許知霖話太少，以前都沒機會唠嗑。
他半懵地應聲，“那爺爺，他當時是怎麼樣的？現在又是什麼感覺？”
身邊許知霖忽地不自在地挺直身闆，他伸手在牧新手背上拍了拍。
［别問……］
向來冷淡不會有太多起伏的表情多了點祈求。
不是那種生氣了所以要拒絕，而是一種，來自一個十幾歲少年對于被當衆揭露黑曆史的一種天然的抗拒感。
我就問。
牧新弓着腰悄悄扭頭沖他吐了一瞬舌頭，無聲道：許知霖，我要揭你黑曆史了。
許知霖扶額。
［算了，随便吧。］
他忽然站起，逃似的快速說：“一會兒放學了，我幫您把這個鍋搬出去吧？”
文具店除了賣文具還兼職小吃攤，前面就支了口鍋，旁邊桌子放着些土豆。
店老闆便揮揮手，十分自然地讓他去動了。
“他啊，跟這裡的學生太不一樣了，好像唯一在乎的也就他奶奶。”
牧新忽然有點高興不起來。
許素潔是和他看到的不一樣，但是書裡，她的結局并不好。
故事的開頭，許知霖在飯桌上撐着笑，啪啪打了一群人的臉後一個個開始挑問題。
大型男主逆襲成功後打臉爽文場面。
隻是許知霖本人可能并不會太爽，他提到那個将他養大的奶奶，說因為他高考那會兒出事，奶奶在家又摔倒了，好幾天都沒人知道。
許素潔對于許知霖和親人沒有差别，換做是牧新，家人因為自己出事了，他原諒不了自己，也會恨造就這件事的其他人。
“您……了解許奶奶嗎？”
“她很少出來，還真不太清楚。不過嘛，她能有這麼一個孫子，以後肯定也是享福咯。”
牧新很低地應了聲，“肯定。”
熟悉且并不悅耳地學校鈴聲響起，提早下課的一些學生早早堵在門口，隻等門一開就沖出來。
“小孩子啊，最鬧了。”店老闆搖搖頭。
牧新看看許知霖的背影，安靜又疏離。
“小霖很能吃苦，對誰也都好，以後肯定也是幹大事的孩子。欸對了，我聽說前兩天巷子裡有個跟他差不多大的孩子搬走了，他當時還給了不少錢是不？”
許知霖後來告訴牧新，他去取了現金，放到朝旭為數不多的家當裡了。
明明自己也過得很不好……
店老闆還在感慨，“他過得一直很苦啊，但人從小就争氣，會好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