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李哲撓撓腦袋。
不過經這麼一提點,容墨倒自個兒另辟出一條新路來。
“哎?”他眼前一亮,突然道:“你說,他雖然不可能對不起我,但…是不是可以對不起我爸?”
容墨即刻将他的計劃娓娓道來。
李哲聽完,就倆字:“不行。”
容墨疑惑:“怎麼?”
“不行,真不行,我奉勸你。”李哲實在震驚于他想出來的這陰招:“你是不是瘋了?”
容墨沒意識到自己的辦法有多瘋狂,鎮定地說:“隻能這樣了,這絕對有效,否則他還能怎麼對不起我?”
“你這招用完,郁濯青能吓得連夜搬家你信不信,跟你爸都能斷交了。”
“哪那麼誇張。”容墨抱着胳膊坐下來,心裡的底氣也确實弱了些,“不過我隻是計劃,還沒想好要不要實踐。”
李哲道:“你可千萬别實踐。我都後悔我剛才跟你說的那些話了,要不你還是用最原始的辦法吧,你去跟他道歉,然後繼續死乞白賴纏着他。”
容墨扁扁嘴,沒吭聲。
他已經沒什麼臉再去死乞白賴了。
-
回到家,容墨見容頌海坐在茶室裡,不知道正跟誰打電話,小香爐飄出一縷縷清煙,如同絲線纏繞着白釉瓶中的幾枝翠竹。
容墨悄聲走近。朽木配竹枝,孤寂的禅意之美,插花人品味不俗。
容頌海電話打完,擡頭看看他:“一大早又跑去哪了?”
“李哲家。”容墨坐下來,發現面前有一杯喝剩的茶,杯壁尚有餘溫。
“剛才來客人了?”
“噢,你看,”容頌海努了努嘴:“你郁叔叔送我的這插花怎麼樣,好看吧?”
容墨一驚:“郁叔叔?他來了?”
容頌海伸着脖子朝外面張望,“唉他怎麼還沒下來,沒找到嗎。”
容墨立即起身,連連回頭看了好幾眼,問道:“找什麼?他在樓上?”
容墨話問完,容頌海手機又響了。
“對,他剛才要看我買的那本畫冊,你上去看看,就我前天帶回來的那本,外殼是隻大雁。喂…”
容墨聽完拔腿就往樓上跑,好像生怕再晚一點,那人就插翅飛走了。
……
書房的門是開着的,容墨站在門口,忽然又怯了。
郁濯青穿着一身淡藍色長袍,樣子不似平常的款式,像綢緞外面套了層薄紗,輕逸飄然,仿佛遠遠就能聞到一陣恬淡的冷香。
緊張時唾液似乎紛沓而至趕來嘲笑他,容墨咽咽嗓子,後覺得掌心發木,又用力攥了攥拳頭。
走進去。
郁濯青轉身,看到他,愣了一愣。然後走向另一方書架,開口道:“你爸讓你來支援我了嗎?我找不到他說的大雁。”
容墨沒說話,走到裡頭的書桌前賣力翻找。
“那沒有。”郁濯青對他說。
“你那也沒有。”容墨看着他:“那裡都是經濟學的書,我放的。”
郁濯青擡眼一瞧,将胳膊緩緩落下。“他怎麼不自己上來。”
“電話還在打。”容墨蹲下來道。
郁濯青朝他走近,站在背後的書櫥旁,看着他挨個打開一個個抽屜,“我找過了,能打開的裡面都沒有,上鎖的總不至于。”
容墨關上櫃子站起來,抓了抓頭發,忽然擡眼一定。在郁濯青頭頂上方,書櫥的最高層,那隻“大雁”被一捆字畫蓋住了。
他猛然靠近,郁濯青吓得往後一縮,整個人抵在了櫥窗上。
對視間,容墨看出郁濯青神情緊張,于是将計就計,故意将眼睛慢慢下移,盯準他的嘴唇,越湊越近。
郁濯青不敢動,盡量将呼吸控制得很輕。
“容…”
他正要開口,容墨突然仰起脖子,擡手不知道從哪摸下來一本書,遞到他面前。
“給。”容墨故意問:“郁叔叔剛才臉紅什麼?”
土紅色的殼子,一隻黑雁攀懸金雲。郁濯青讷讷接過來:“你可以告訴我,我自己能夠到。”
容墨兩手上舉,退後半步,佯裝出格外紳士的模樣:“抱歉。”
郁濯青沒搭理他,拿着畫冊徑直出去了。
容墨站在那發癡,懷間似乎芳香依舊…還在回味。
等他遲遲下樓時,那人已經沒了影子。容頌海仍坐在茶桌前品茗賞花,容墨走過去:“郁叔叔怎麼就走了。”
“是啊,來也匆匆去也匆匆。”容頌海笑着說完,忽然一拍大腿:“哎呀,他雨傘又忘帶走了。”
容墨轉頭看了眼院外的天,好奇道:“剛才下雨了?”
“不是。上次來的時候落下的。嗐,我還提醒過他待會兒走的時候把傘帶回去,跑得真快。”
要是擱從前,容墨定馬不停蹄拿上雨傘追出去了。但現在他覺得自己沒那個臉,追不追也沒什麼意義。腦子渾渾噩噩的,一路垂頭喪氣上了樓。
然而還沒進房間,在卧室門口,他突然頓住了腳步。
想到了什麼。
容頌海正拿着相機拍插花,被他跑下樓的動靜吓得惶惶回過頭:“你慢點兒,地磚滑得很!”
“爸!”容墨沖過來一把抓住他:
“您剛才說,郁叔叔他的傘,是哪天帶來的?”
容頌海皺着眉:“我哪還記得是哪天?反正就你崴腳那幾天,他來看你,你在睡覺,就沒叫你了。你問這個幹什麼?”
容墨一下僵住。
心劇烈地震顫。
他何止是誤會了他,他誤會得太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