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墨與世隔絕的這幾天,李哲在家堆了個大型的多米諾骨牌。
“你也真夠無聊的。”容墨推開門小心翼翼走過去,站到一處安全地帶。
“怎麼樣?帥吧!我堆了六天,累死我了。”
李哲平時涉獵廣泛,鋼琴、薩克斯、騎射、紋身、打碟、積木、調酒,現在又多了個骨牌,真正的愛玩也會玩,容墨覺得他才是最适合做富二代的人。
“你為什麼有那麼多興趣愛好?”容墨發自内心好奇。
李哲眨眨眼睛:“你不覺得很有意思嗎?這種完成一件事後的成就感。”
容墨認真想了兩秒,搖搖頭。
“你太無聊了。”李哲說他。
容墨覺得這話有點熟悉。郁濯青也是這麼評價他的。
“我哪無聊?我不就是沒有興趣愛好麼?你們這種就是小時候上興趣班上少了,我以前被逼着學這個學那個,整天煩得要死。出國以後我就發誓這輩子再也不學那些沒用的東西了。”容墨替自己辯解道。
“行行行。反正你現在有郁叔叔了,也不愁沒事兒幹了,整天就纏着他煩吧。”李哲笑着站起來,從冰箱裡拿出兩罐汽水,扔給他一罐,“怎麼樣,這幾天,有進展嗎?”
容墨臉上春光蕩漾,掰開拉環,仰頭喝了一口,“還成吧。”
“還成?我看你嘴都合不攏了。”
“隻能說我有進步。”
“什麼意思?”
“我覺得,我越來越不要臉了。”
“噗…”李哲一口汽水噴出來,瞪大眼睛盯着他:“你對他耍流氓了?”
“耍流氓倒算不上。”容墨仰着臉沉浸在浮想中,似乎回味無窮:“你都不知道,他畫畫的時候有多美,有多迷人。”
李哲往鋼琴上一靠,皺着眉瞧他那花癡樣,扁扁嘴:“你愛得真惡心。”
容墨仍然獨自陶醉:“你可能不相信,一個人竟然會愛上一個人的才華。”
李哲表示質疑:“你想說,你愛上的是他的才華?”
“不。”
容墨忽然鄭重地看向他,說:“所有。我愛他的所有。”
……
前幾日郁濯青縱容容墨跟他同床共枕,完全是看在這人老老實實沒有對他動手動腳的份上,但某天半夜容墨做了個美夢,渾然不覺從後面把他的腰摟住了,郁濯青翻過身一腳将人踹下床,自此又重拾起睡前鎖房門的習慣。
容墨睡沙發睡了兩晚,喜提咳嗽咽痛鼻塞三件套。他本以為借此能收獲郁叔叔的關心,結果得到的隻有日日露在口罩之外的一雙冷漠的眼睛。
“郁叔叔,你好狠心…”容墨鼻音厚重,裹着毛毯縮坐在沙發上,身旁的收音機正播放着早間新聞。
郁濯青靜立在他的視線内。畫室陽台上,一身深紅色大衣,修長的黑褲子微微拖地。
“郁叔叔…我頭好疼啊,你的藥也不管用啊。你送我去醫院看看吧……”容墨繼續在外呼喚他。
郁濯青拎着灑水壺,轉過頭看了看,“你嘟嚷什麼呢?”
容墨趁他眼神這會兒落在自己身上,馬不停蹄打了個噴嚏,再側身往下一倒,兩隻手向前伸,撒嬌道:“你過來一下嘛~”
郁濯青沒轍,放下水壺,慢悠悠走近。
容墨昂起頭,眨巴眨巴眼睛:“有必要嗎?我都快忘了您長什麼樣了。”
郁濯青兩隻手插兜,俯視着他:“你是想讓我陪你一起感冒嗎?自己這麼大的人不知道照顧自己身體,怪誰?”
容墨默默拽了拽毯子,蓋住自己的口鼻:“還不是郁叔叔…”
“我怎麼了?又要怪我?”
容墨閉嘴,眼神上下睜動,對于郁濯青現在這副盛氣淩人的模樣,他心裡又喜又怯,多半還是樂在其中。
“我待會要出門,你回家休息去吧。”郁濯青道。
容墨猛地爬起來,毛毯從兩肩滑落:“你去哪?”
郁濯青轉身往樓下走,邊走邊說:“我下午就回來。”
“什麼?”容墨穿上鞋跑過去,迅速攔在他面前:“你中午要跟誰吃飯?”
“你怎麼什麼都要知道?”
“我當然什麼都要知道了!郁叔叔,是不是我這些天對你太好了,您都忘了之前我是怎麼要求你的了?”容墨一隻手握住扶梯欄杆,仰頭瞪着他。
郁濯青頓時消了氣焰,睫毛閃了閃:“我,我也沒說不告訴你。”
容墨眉骨一挑,伸手過去捋了捋他大衣的兩領,打量着說:“穿這麼漂亮,不在家給我看,跑出去見别人,郁叔叔真的很不懂得讨好我。”
郁濯青四肢僵定,發覺容墨的手慢慢從腹前伸進了大衣裡,一把抓住他,深吸了口氣,緩緩道來:“我師叔過壽,我要去應個禮。吃頓飯就回來。你還想要知道什麼?”
容墨呆呆望着他:“噢…您師叔…張老先生?”
郁濯青甩開他的手,“嗯。”
“我也去。”
“什麼?”
“我說我也要去。”容墨忽然将郁濯青臉上的口罩摘下來,戴到自己臉上。
“你又胡鬧什麼!”郁濯青忙伸手去捉。
容墨往下退了兩階,抓住他的手腕:“郁叔叔不帶我去?”
“你先把口罩摘了。那是我用過的!”
“你不才剛戴一會兒嗎?沒事兒。”
“不行,我給你拿新的。”
“哎呀,”容墨把口罩一摘,故意逗他:“你嘴巴我都親過,戴一下你的口罩你就害羞成這樣?”
郁濯青臉上霎時浮紅。
他一直都沒敢細想,那天晚上容墨究竟都對他做了些什麼。親吻…隻是親吻那麼簡單嗎?
“所以啊,我就說郁叔叔不要好奇那些照片了,您要是真看了,該怎麼面對我啊?我是真心替您着想的。”
容墨笑起來嘴角兩邊有個小括弧,平心而論确實是很可愛的,可郁濯青卻極其厭惡。
因為容墨的笑往往預示着他的投降,讓他作為一個年長者,卻身處被動方,束手無策。
“換身厚衣服。我給你拿口罩。”郁濯青說完回身上樓。
容墨站在原地,暗暗竊喜。心想,很多時候,強扭的瓜也挺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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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仕橋的家在遠郊的一處村莊裡,距離市區将近有四十多公裡。容墨開車時問:“這麼遠的路,郁叔叔不帶上我,打算一個人怎麼來?”
郁濯青淡淡地道:“我雖然沒有你容大公子家大業大,但打個專車的錢倒還出的起。”
容墨笑了,看着窗外湛藍的天空,一路遠山綠影相随,心情尤其的好。“郁叔叔,要不我給您當司機吧?免費。你想去哪,一個電話的工夫,我随叫随到。”
“那你上班的時候呢?”
“上班…除了上班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