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墨沒法形容自己聽到這些話的感受,内心好像柔軟到可以掐出水來,眼眶澀澀的,鼻頭酸酸的,原來幸福到想哭的滋味,不是那麼好受。
有些夢寐以求的東西,當真正得到了,又會愧問自己何德何能。容墨從前以為自己付出得夠多了,以為自己為了郁濯青搭出半條命,夠拼了,可是此時此刻,他覺得不夠。對于這樣一個人,這樣一顆心,他無論怎麼付出,都會覺得不夠。
“郁叔叔,我都知道。”容墨聲音夾帶了點哭腔。
“知道什麼?”
“關于,你小時候的事。”
郁濯青一頓,問他:“師叔跟你說的?”
“嗯。”
“不算什麼事。”郁濯青淡淡地道。
“你恨他們嗎。”
“不算恨。沒有愛,也就沒有恨。頂多是…怨氣。其實我氣性很大,比你還大。”
容墨竄起來:“我?我氣性大麼?”
郁濯青笑着擡起手拍拍他的臉,“好好好,不大。你氣得快,好得也快。但我不是,我一生氣,就會氣很久,我是一個很記仇的人。”
“那也不怪你。”容墨摟住他,“都是他們的錯,你生氣是對的。”
郁濯青笑笑,左邊胳膊一伸,攬住容墨的脖子:“也就你站在我這一邊了。”
“嗯…其實,張伯伯和我說了很多你的壞話,我挺生氣的,但沒有當面跟他理論。”
“不用跟他理論。他說的那些,并沒有惡意,隻是,他對我也有怨言。”
容墨仰起頭:“嗯?他為什麼對你有怨言?”
“因為,我不孝順。我不喜歡陪伴老人,換句話說,可能我沒有同情心。”
郁濯青對自己的評判十分犀利,可容墨聽得卻很不忍心。
“郁叔叔,其實你一直都在誤會自己。”
“什麼?”
容墨繞開他的手,撐着胳膊爬起來,“你知道你其實很敏感麼?而且你一點也不自私。”
郁濯青驚訝得有些發愣。
“如果你真的是冷漠無情的人,在最開始,我向你表白的時候,你就會直接向我爸告狀,把自己撇得幹幹淨淨。你沒有,是不想傷害我,也是顧及和我爸的感情。還有最後,你一聲不響地離開北城,也是顧及我,顧及我爸,包括你不能及時推開陸津澤,原因也是這個。你心太軟了,考慮的太多了,你害怕傷害每一個人,你怎麼會是冷血呢?”
“你也不是薄情,是從前對待你的人都太薄情了,所以當有一份深重的情義突然落到你頭上,你不知道該怎麼辦,你本能的想推開他,把他當成是一種負擔。”
“容墨我從沒覺得你是負擔。”郁濯青急忙打斷他的話。
容墨一下湊到他面前,跟他近距離對視,“我知道,我相信。郁叔叔,如果你師父還活着,你會想陪伴他,孝順他,為他養老送終麼?”
郁濯青點了點頭。
“所以啊,隻是因為你和張伯伯沒有感情,又或許,你能感受得到他對你有意見,所以你才不願意陪着他的。如果你真的沒有同情心,你就不會來參加李師傅的葬禮,更不會為他守孝一整晚。”
“我的郁叔叔,真的是很好很好的人,他們知道什麼呀。”容墨皺着眉笑笑。
郁濯青兩隻眼癡盯着他,盯着盯着,忽然情不自禁夠上去親了他一口。
容墨傻了,用指腹摸了摸嘴唇,害羞地倒在他肩側:“你…你确定,是現在麼?”
郁濯青:“?什麼現在?”
容墨猛一挺身:“你不是那個意思嗎?”
郁濯青眨眨眼:“我不就親你一下麼?你想什麼呢?”
“我……我,”容墨一時無地自容,從被窩裡鑽出來就要走:“我看我還是回隔壁睡比較好。”
郁濯青一把将他拽回來,圈住他的脖子:“不許,就睡在這兒,你走了我冷。”
“郁叔叔我熱啊!我熱得很!”容墨着急得大喘氣。
郁濯青故意逗他:“我身上涼,你抱着我就不熱了。”
容墨憋着笑将頭一撇:“郁叔叔就知道欺負人,縱火犯。”
郁濯青松開手把他按倒在旁邊,還替他掖掖被子:“行了,快睡吧,不早了。”
容墨長歎一口氣,默默并着腿側翻過身,向左挪遠了點兒。
郁濯青閉上眼睛沒一會兒,又忽然想到什麼,側過身從後面攀上容墨的肩膀,問:“那你是第一次麼?”
容墨一抖:“什麼?”
郁濯青:“我問你呢,你還是第一次麼。”
容墨冷笑一聲,似乎頗有些得意:“這麼和你說吧,郁叔叔那天奪走的可是我的初吻。我連初吻都還在,你覺得第一次在不在?”
“你?”
“嗯!”
“不像。”
“什麼?”
容墨猛地扭過頭。
郁濯青躺回去:“你不像沒談過戀愛的。”
容墨激動得不得了:“我還不像?我腦子缺根筋的你看不出來麼?雖然我人前裝得人模狗樣的,可私底下我就一缺心眼兒,看上我的女孩跟我說兩句話就跑了,男孩兒嘛,倒是挺多,可我潔身自好啊,郁叔叔,我真是個宇宙無敵好老公。”
“?”郁濯青眯開一隻眼睛:“好什麼?”
容墨颠了颠腦袋,語氣裝得冷漠又坦然:“好老公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