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墨後來還是回到花店熬過了一個坐立難安的下午。
收工前打包起所有的紙墨筆硯,正式地通知了一聲李文葉姐弟倆:“剩餘的你們賣吧,我要走了,明天就不來了。”
李文生無所謂,隻拍拍他的肩膀和他告别:“北城見。”
……
春天每一個晴朗的日子都能在傍晚收獲一顆紅澄澄的圓日,郁濯青坐在書桌前通過對面白牆上漸變深黃的窗棂斜影,估算着容墨将要到家了。
他拿着書出去,坐在院子裡繼續翻了幾頁紙,就聽見門外傳來車刹的動靜。
容墨打開門,搬着自行車跨進來,“我回來了。”
郁濯青站起身:“餓了吧。想吃什麼?我去做。”
說完,他發現容墨的自行車車籃裡多了個帆布包,又随口一問:“那包是誰的?”
容墨拎着包,走近放到桌子上:“老闆送的。”
郁濯青扯開看了看,“唉?你怎麼把筆墨都帶回來了,不要用了麼?”
話音剛落,容墨牽起他的手忽地将他拉到懷裡,說:“我不去賣字了。”
郁濯青有些懵:“為什麼?”
容墨嘟着嘴:“不想去了,花店的工作我也辭了,以後都不去了。”
容墨這舉措太過突然,讓郁濯青不得不懷疑,他擡手捧着他的臉,擔憂地問:“好好的這是怎麼了?發生什麼事了嗎?”
容墨搖了搖頭,直接俯身摟住他,兩隻手緊緊束在他背後:“我就是想你,一整個白天都見不到你,我受不了嘛。”
郁濯青雖然一頭霧水,但還是回抱住他,笑着去哄:“好~想我,也沒看你之前說受不了,怎麼突然就這麼黏人了,看來春天是真的到了。”
容墨整個人幾乎全壓在他身上,故意東倒西歪晃了兩下,“不是你之前說我白天上班沒時間陪你麼?我不去了,再也不去了。郁叔叔,我們整天待在一起吧,我想你,我舍不得你。”
郁濯青後仰着腰,容墨的肩膀頂着他的下巴,讓他不得不昂起脖子說話:“嗯,好~不去就不去,春天那麼美,班有什麼好上的?是該陪着我好好享受享受這大好春光了。”
容墨一頓,慢慢松開他站直,說:“嗯…那你,想去哪玩兒?我剛才回來看盧嶺的桃花開得好漂亮,要不我們去看桃花吧?”
郁濯青驚喜地睜大眼睛:“你怎麼知道我想去看桃花?我正打算和你說呢。”
容墨笑,湊近和他額頭相抵,喃喃地說:“那我們今晚早點休息,明天睡個懶覺起來,就收拾收拾出發。”
……
盧嶺的桃花園他們去遲了,最佳觀景台上已經擁擠不堪,他們隻好身入花海,成為風景的一部分。
但看花最好還是登高望遠,近處其中,沒有花團錦簇的效果,甚至覺得稀疏,容墨的心思也不在看花上,眼睛從始至終盯着身側的那個人,隻感覺視線裡朦朦胧胧布上一片粉影。郁濯青是比桃花更好看的。
沒上觀景台的人不在少數,郁濯青好幾次被來回跑鬧的孩子們撞到身體,容墨看着煩躁,拉起他的手從小路穿過去,繞到了河邊護欄旁。
“沿着河走吧,人少點。”
“嗯。”郁濯青走到護欄的盡頭拐角,站在那株臨水的桃樹前,對他說:“過來,我給你拍張照。”
容墨受寵若驚,愣愣指了指自己:“我?”
郁濯青笑着問:“用誰手機?”
容墨有些忸怩地走過去:“你的吧。”
“站這。”郁濯青将他拉到欄杆前,找了個背後桃枝能夠入鏡的角度,“笑一下。”
容墨平時很少出現在别人的鏡頭裡,尤其此刻面對郁濯青,他緊張得像是四肢五官都被凍住了。
“别那麼兇,笑一下。”
容墨努力勾起嘴角,送出一個僵硬的笑容。
郁濯青對自己的構圖非常滿意,拍完拿給他看:“怎麼樣?”
然而那人隻膚淺地專注于審判自己的臉,放大照片看了又看:“我黑眼圈好重,早知道戴個墨鏡了。”
“哪重啊?”郁濯青歪下頭湊近盯盯他:“漂亮得很。”說完把手機奪過去,轉身往欄杆上一倚,獨自欣賞起來。
容墨悄悄走到背後,兩手環住他的腰,小聲地在他耳邊問:“漂亮麼?哪裡最漂亮。”
郁濯青掰了掰他的手:“有…有人。”
“哪有。”容墨回頭看看兩邊,接着又把脖子伸下去:“親親我。”
郁濯青害羞地向外躲:“别鬧,馬上有人來了。”
容墨堅持不動:“再不親,我就要親你了。”
郁濯青怕他鬧個沒完,隻好用餘光确認了一下周圍環境,然後快速地在他臉頰上輕啄了一口。
得逞後,容墨笑着把手松開,此時旁邊的路口走進來一對情侶,郁濯青假裝什麼也沒發生過,拉起容墨的胳膊迅速撤離。
……
走着走着,到了園中的一座古寺内。
黃色古牆,一池清潭,兩人坐在潭邊一株低矮的桃花樹下暫停歇腳。這樹看上去年歲不短,樹底盤根複雜,枝桠蒼勁向四面遠伸。
容墨先是擰開礦泉水瓶遞給旁邊的人,後又側身将他快要散下來的頭發重新簪紮好。
“郁叔叔,其實隻要我們在一起,在哪都是一樣的,對不對?”容墨一邊簪發一邊假裝無意地說了一句。
郁濯青正在看手機,沒聽明白:“嗯?什麼?”
容墨解釋:“我的意思是,觀景台雖然沒能上去,但是我們在園子裡也玩得很開心,不是嗎?”
郁濯青沒怎麼多想地應道:“嗯。”
容墨停頓了幾秒,接着又開口:“我隻要能和郁叔叔在一起,過什麼樣的日子都無所謂,郁叔叔呢?”
這話一出,郁濯青終于察覺到了什麼,結合昨天和今天的種種迹象,他可以斷定,容墨有事瞞着他。
“你想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