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了謝文這些簡短叙述,林樊筠大概能明白她曾經是個怎樣的人了。
總而言之,和現在大相徑庭。
“但是我稍微看了看你五年級的這些手帳内容,能看出你以前是一個内心世界特别豐富的人。”林樊筠說,“當時的你會想過交一些朋友嗎?”
“沒有。”謝文搖頭,“那時候我覺得我融入不了,總的來說其實就是一開始沒想過自己能交上朋友,因為我聽到轉學的消息時,是非常消積的。”
“怎麼個消積法?”林樊筠問。
“我不打算交友。”謝文很直白地坦露過去的自己,“我沒有任何交友的希望,我感覺我的一切生活在四年級才開始,可就要分别了,所以這是一種挫敗感。”
“為什麼到了四年級才覺得生活剛開始呢?以前過得不好嗎?”林樊筠疑惑。
“是我的感知能力不夠好。”謝文說,“四年級以前,我感覺我過得很拘束,我不能像男生一樣獨自去遠一點的公園,也沒有能天天在一起玩的朋友,我很不固定,總體來說我是孤僻的那一個,可沒有人在意。”
“但到了四年級就不是那樣的了。”林樊筠接着她的話。
“是。”謝文點頭,“準确來說是四年級下學期,我有了新的朋友,可她和我的舊朋友在一直拉扯着我,必須讓我選出一個,唯一一個,所以我陷入了一種極端負面的情緒。”
“後面就碰到了心理老師林蔚是嗎?”林樊筠想起謝文剛才和她提到的一個老師。
“嗯。”謝文點頭,“那是唯一一個能聽我傾訴所有并且不會給到我任何否定的大人,她和其他老師不一樣,她是唯一一個有耐心的人,能用心傾聽,這很難得。”
“是的。”林樊筠也認可,“當心理老師肯定是原因傾聽才會選擇,我個人認為聽别人講述自己的故事不僅僅是對他自身的釋放也是,也可以讓我自己做出更好的改變。”
“到了後面我開始了長達一個月的失眠,我發現我的情緒開始變得高漲,不是難受而失眠,是我的感知能力變得異常強烈,學校裡發生的任何事情都可以讓我記憶猶新。”謝文接着說,“我甚至可以興奮到一整個晚上都沒睡,是真的,整晚。”
“然後第二天不困?”林樊筠挑了挑眉。
“對,一點也不困。”謝文點頭,“我記得是一次社會實踐,結束後的那個晚上,我完全睡不着,很興奮,真的就是沒法入睡,那一長段時間我在手表上見證了很多次一天的變更,這會讓我更加興奮。”
“我覺得你應該是以前沒有親眼見過‘00:00’這個時間點吧。”林樊筠在一張草稿紙上寫下這四個數字,“确實,前一秒還在這一天,下一秒就到了第二天,對于十歲小孩來說肯定具有一定吸引力的,畢竟你也沒見過,都被睡覺耽誤了,所以你是很期待這樣新穎的時間點,以至于沒到的時候期待到不想睡,過了又興奮到睡不着。”
“差不多是這樣的。”謝文說,她端起桌上的美式喝了一口,覺得很不錯,于是又抿了一小口,“從零點整到淩晨四點的時間我以前都在睡覺,可後面卻很期待這樣的時間點我是清醒着的,我感覺我的身體好像支持我這麼幹,就給了我很大的動力。”
“後面沒有身體上的問題吧?”林樊筠問。
“沒有,一點事也沒有。”謝文搖頭,“隻是到了後面,五月份吧,還是四月來着。”
謝文翻着自己留下來的最早的日記本,裡面的字她現在依舊覺得很醜,句子也很矯揉造作。
她笑着說:“我以前還真的是有蠻神經的。”
“初中那會兒聽到過一句話,‘人甚至不能共情以前的自己’。”林樊筠說,“我也是這樣的,覺得小時候的自己是有蠻神經的,難怪大人理解不了小孩的樂趣。”
“是啊。”謝文說,“四月中旬吧,那會兒我轉學的事是确切了,我才開始感到懷念,甚至一遍又一遍地默寫班上同學的名字,開始變得溫柔,當然了,更加内向了,我那會兒覺得大家其實挺好的,老師也挺好的,還想去參加鼓号隊。”
謝文接着說:“五月的時候是真的很懷念,我記得當時在上一個英語補課班,叫‘crazy ABC’,是我們學校六年級一個學姐她爸爸在學校旁邊開的,挺好玩的,老師經常給我們喝飲料,還請我們吃炸雞,每次上完課還可以在電腦上放音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