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的文昴與大叔佳，正不在服務區。

文昴與大叔佳排崇德區失蹤案，大費周章追蹤到了綁架失蹤者的犯人，卻不是他們一力試圖擒獲的修士。

追蹤術法的靈力波動擾亂大半崇德區，眼前是伏法的另修人，場面很有牛刀殺雞的大題小作。

天色已暗，文昴無奈，正同駐佛門崇德區弟子打過招呼要走向信号正常區段。

崇德區警員直直地沖過來，車摔在身後：“弘毅區傳來求援消息，弘毅區出大問題！”

大叔佳愣愣回頭：“什麼問題？”

警員急迫地亮出手機，方寸的屏幕亮起通知，内部信息共享平台，陳西又在十七點零三更新信息稱失蹤案相關人員沐骰落網，随後在十八點二十四再度更新。

逐條逐字，事态闡明用字精準。

“無靈力術法痕迹，沐半芹損害我左眼視力後可見其所述桃源，倉庫圖案流作圖紋，圖紋無從拆解，靈力術法、摧毀載體均無法破壞圖紋。”

“地下一層群衆出現不自然愉悅情緒，基本失去正常判斷能力。”

“對修士的影響同樣顯著，表現為無法專注思考，意識恍惚……建議對輻射範圍内群衆進行疏散，務必盡可能組織疏散工作，極端情緒下個體行為極易過激。”

……

“事态嚴峻，效果詭谲，如他區發現同樣口稱桃源、殺人供奉的領頭人，無需試探就地擒獲控制。”

“在找到解決方法之前，不建議任何人靠近異格工作室所在建築，此處目前完全不允許外出，違背其規則将顯露極強攻擊性。

其威脅水平至少金丹期，不要靠近，不要靠近。”

同時傳遞的圖樣，陳西又徒手勾出了一部分冷庫圖紋，大叔佳盯着圖樣微微顫抖的勾線，沒有分辨出任何與靈力陣法相幹的部分。

文昴：“桃源影響範圍？”

至善區警員咽下一口唾沫：“大半弘毅區，甚至有部分影響到了崇德區。”

文昴與大叔佳趕到作為弘毅區與崇德區界河的巧小河畔，恢複的信号陸續傳出視頻影像，畫面上人潮喧鬧，規則走失。

尚在崗位上的人笑着工作，對着一片狼藉的街道笑，地上的血液尚未幹涸，播報人的笑容也濕潤，反讓屏幕另一端的人久久失語。

陳西又不知道的是，靈力影響造成的信号斷絕範圍确實如她預料，但桃源的影響範圍遠比她估計的要大。

以沐半芹工作室為中心，方圓五公裡民衆出現意識錯亂，不正常快感且無法自主發現異常。

方圓三十五公裡民衆不自然心情愉悅，進入有求必應狀态，部分察覺異常但不願追究。

方圓一百公裡民衆心情莫名愉悅，大部分察覺異常，但恐慌亦轉為愉悅。

陳西又的終端飛向信号正常區，發送失敗的訊息一條條成功送達，弘毅區警局位于十公裡環，警員看過消息，緊張的局勢說明，條理分明的疏散應對建議。

緊張調動不能，漂亮的指尖伸過來戳掉緊張的氣泡，愉快的氣泡取而代之。

焦灼的動作不可察地一頓，笑意先将嘴角向後帶。

警員笑着。

要組織通知安排疏散。

要安排人手前往勸說，拉起警戒線防止事态擴大。

盡力聯系上陳西又以外其他駐煙火衆修士。

警員微笑着，回頭和同樣笑着的同事對正工作細節。

警員笑吟吟地，在輸入框逐字敲下通知的官話，打到一半，警員捂住臉，肩膀聳動，笑容扒開捂臉的手指鑽出，太快樂。

好像哪裡不對。

這樣的精神狀态完全吻合陳西又發來的現場影響描述，警局距離異格工作室約十公裡，影響範圍如此之大的惡性.事件，警員卻升不起惶恐。

有什麼不好的嗎？

笑過的警員繼續自己的工作，公事公辦敲下求援消息，反正都是工作，反正都是完蛋，笑着完蛋不好嗎？

全完蛋，一起下地獄吧。

同事也笑，笑得前仰後合，辦公區域滿載發心的快樂。

快樂猶如一整塊在煎鍋融化的黃油，嗞啦嗞啦，爆破出并不婉約的張揚聲響，所有人都陷落其中，沐半芹所稱桃源以可怖的隐蔽性與影響力張大嘴，袒露喉舌，整個弘毅區在無法阻擋的快樂中下滑。

跳輕快愉悅的小步舞曲，裙擺旋作不息潮汐，左右左，弘毅區猶如昏暗中跳着舞的小姑娘，紅色的裙擺在暗中閃過水波般的碎芒。

一哒哒。

二哒哒。

向前跳，向後跳，反正每個角度都是一樣快樂。

隻需要跳就夠了，快樂會永遠蒙住我的眼，快樂會永遠牽着我的手，我去的每個方向都是快樂，我做的任何事都導向坦途。

“我喜歡你。”

“我愛你。”

“我們在一起。”

“我們做朋友好不好？”

“我受不了，我有點難過，”微笑着的人向前邁一步，“總是在工作，全（*——）被你搶了功勞，”他學着酒桌同事暖場勸酒的樣子高聲、揚手，“難為今天這麼高興，殺個人慶祝好不好！”

工位裡的同事們擡起頭，鼓真心的掌：“好！”

裁紙的美工刀并不鋒利，反複折磨幾回，越害怕越快樂，男性歇斯底裡的笑失去聲帶扶持，隻剩狂亂的氣音。

撲哧，微笑着的人終于找到竅門。

美工刀鑽進脖頸，血鑽出來。

“嗚呼！”人群起哄，大笑，鼓掌，吹出長且嘹亮的口哨。

快樂牽着傷者的手，攜手邁進浸透快樂的死亡。

“我不幹了，”儀器嘀嘀作響的手術室，醫生擱下手術刀，“想想看吧，我都連着做多久了，我魚檔約的釣魚都沒時間去。”

助手笑：“你認真的？”

“認真的。”醫生笑，離開了手術台，脫下沾血的手套。

儀器仍舊在嗡鳴，有節奏地滴滴，助手目送醫生離開，看着有潔癖的麻醉師躺到地上，喃喃着“潔癖太累。”

這台手術是完了。

助手笑看麻醉中的病患，怎麼辦呢？難道要我去救你嗎？

手機傳來訊息，頻道插播新聞：“今日晚間六點左右，弘毅區以下街區出現民衆不正常愉悅情緒，系堕修的新型術法，對人體影響不明，現正式号召所有民衆暫停事發前易引起自己情緒不穩定的事項，避免不可控後果，可視情況停工、停學，重複一遍，……”

做出判斷的政府官員笑着俯身，他的電腦在地上閃爍，崩裂的碎片劃破他的手。

警員趕到異格工作室組織疏散工作。

快樂地發現範圍進一步擴大，群衆情緒進一步飄浮，事态如山體滑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