項望鵑把玩着手中的槍,意味深長:“武器是進入世界遊戲的入場券,你可以掀了談判的桌子,與世界為敵,也可以與盟國聯手,成為操縱者。”
“我不是坐在高堂上的貴客,隻是為他們服務的路人。”
“他們不會正眼看我,我也沒有資格正眼直視他們,可是——”
“恰恰是他們的傲慢,我才能神不知鬼不覺的為他們奉上鸩酒,又能全身而退。”
王隽總算明白為什麼總有人吐槽自己的話太過晦澀難懂了。
“你到底想做什麼?”她忍不住問道。
“我們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淨化世界所有的污穢。”
項望鵑閉上眼睛,娓娓道來。
“距我們五十公裡外有一座島嶼,是A國的金融家埃普斯特所有。他常以開私人派對為由,邀請金融界和政治界的權貴登島,又誘使模特和未成年上島供這些權貴享樂。”
“他們擅長拿捏人心,對不同的受害者施用不同的手段,并以此為樂。所以在威逼利誘下,受害者大多都保持緘口不言。”
當然,那些選擇反抗的受害者,再也沒有機會發出聲音了。
“那些權貴隻手遮天,開始将黑手伸向孤兒。據我調查,島上有許多沒有合法領養手續的孤兒,從小被洗腦培養成權貴的奴隸。”
項望鵑有所同感地哽咽,“這些孩子在身體和精神還不健全的年齡就要承受這一切,實在是可憐。”
“後來我們策反了島上部分工作人員,聯合救下一些被‘處理’的人。如今他們就在我們腳下的防空洞裡,一直接受着身體和心理的治療。”
王隽透過仙眼看到腳下的世界。
不同膚色的幼童和少年躺在一張張略顯擁擠的病床,萎靡的臉色,無神的雙目,還有他們之間沒有交流,卻四處蔓延的絕望。
他們若有所感地仰頭看向“天花闆”,當他們的眼神與自己的視線交彙的刹那,王隽的心為之顫動。
地上富貴滔天,遮雲蔽日,陽光不曾照在他們的身上。
他們像地下幸存的“老鼠”,互相慰藉,舔舐傷口。
“現在您看到了吧?”項望鵑像戴着面具,臉上沒有任何表情。
“我的姐姐,曾經也是他們的一員啊……”
“不,我的姐姐更可憐。因為,她是被‘自願’的!”
她終于克制不住自己的表情,五官擠在一起,不知是哭還是笑。
“因為那些權貴,對與自己同種族和同膚色的孩子下不去手,所以他們就選擇了我的姐姐。”
“對他們而言,我姐姐是卑顔奴膝的東亞人送來的祭品,根本不算人……因此他們便能心安理得地折磨她,侮辱她!”
項望鵑自言自語:“是不是本土的佛渡不得海,所以才沒出現救她?”
那問題刺痛了王隽的心。
她不由得回想起那一幕:項望鵑在飛機場看到自己能跨海而來是什麼樣的心情?
是驚喜于她這樣的小仙也能渡海赴面,還是傷感她的姐姐沒能等到心軟的神仙?
王隽不知道該如何回應她的失望,隻能給以蒼白的緻歉。
“對不起……”
她陷入深深的自責。
如果自己再早些出手,是不是就能救下她的姐姐?
項望鵑寬慰她:“這不是您的錯。”
她看向玻璃外的穹宇,整個宇宙安靜到仿佛隻剩下她們。
她可以選擇心安理得的享受新世界帶來的一切,沉湎在樂園的假象中。
但是她始終不能漠視,腳下奮力揚起的塵埃,掠過世俗的眼睛,刺痛着她的良心。
她反反複複提醒自己,姐姐絕不能白死。
要為姐姐陪葬的人,還有很多很多。
項望鵑做出了選擇。
“我反抗不了整個世界,但是可以和他們同歸于盡。”
“三日後,那座罪惡之島将會舉行有史以來最大的盛宴。A國的領導和政客都會參與,還有許多金融圈的大人物也将上島。”
“他們要用利益和罪業互相捆綁,那我就趁這個機會将他們一網打盡。”
項望鵑的臉色因異樣的興奮而越發紅潤,“我們的秘密武器會混入其中,屆時,他們會在天堂的極樂中,頃刻堕入無間地獄!”
“可是那島上還有其他無辜的人,難道也該為他們陪葬嗎?”
王隽聲聲質問,“你到底是為了伸張正義,還是為了你的複仇欲望?”
雖說此事的源頭并不在項望鵑,但不可否認的是,她這一行為不僅會引起世界局勢的動蕩,還會造成更多的災難。文明不複存在,人類會遭受毀滅性的打擊。
可曆史不會如實記錄這一刻,也無人願意探尋她的意圖。
它隻會用一句話概括:“一個女人,曾造成了世界的災難。”
“世界沒有了人,就不能稱之為世界了麼?”
項望鵑沒有顧及王隽的顧慮,她甚至不在乎曆史和後人的評判。
“仔細想想,世界上沒有了罪人仍然美麗。不對,是更加美好了。”
“西方的神用洪水消滅人罪的事迹都寫在了聖經裡,至今還被後人傳頌呢。”
“而我做的不也是一樣的事嗎?說不定也有後人明白我的苦心。”
“這完全是你的詭辯。”王隽無奈道。“如果你這麼想,那可就錯了。”
“西方神的教義裡女人是男人的肋骨,都不是什麼全乎人。人權都沒有,更别說政權了,所以除了女子,沒有什麼‘男儒’會為你辯經。”
“更不用說,你所做的事情在曆史中,隻會用幾個字概括——
“紅顔禍水,禍水東引。”
“哪天要有營銷号發‘夏娃引誘亞當犯罪,女人天生就會引人犯罪’的邪說我也不會意外了。”
“哦對了,他們可能還會特别強調你和姐姐生前的事迹,并用春秋筆法描述那些往事,他們不會共情你和姐姐的苦難,隻會對此并津津樂道。”
“畢竟曆史自古以來,就由男人書寫。”
“與其毀滅世界,不如從你開始,改變這個世界。”王隽勸她,“創造遠比毀滅更有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