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歲的黎硯回念海州最好的初中。整個海州最好的生源都在往裡面擠,用家長的話說考進實驗中學就是半隻腳邁進了大學。但這些是黎硯回從不會關心的事,以她的成績進實驗中學幾乎沒有遇到什麼困難。為了慶祝她考進實驗中學,她媽媽送了她一支鋼筆,更貴更好,但黎硯回還是喜歡趙肆送給她的那一支。
新的學校重抓升學率,課業更加繁重,但接觸到的知識也更多,黎硯回樂在其中,她很快成為了老師們的寵兒。唯一的問題可能就是沒什麼朋友。黎硯回的成績太好,同學們似乎都有點敬畏她。但不重要,她一直都是這麼過來的,比起跟同學打打鬧鬧,她更願意安靜地看一本書。
她父母對她寄予厚望,課外安排了奧數補習,嘗試推她走奧賽的路子。黎硯回不是很喜歡,但這一次抗争無果,也沒有第二個人來救她于水火。她關了自己一周,父母也一周沒有跟她說話。一周之後她領會了什麼,放棄了繼續抗争。
夜裡她起來倒水,從未掩好的門縫裡聽見父母小聲聊天。
“小孩子懂什麼呢,還不是為她好。”
“你也是,跟她置什麼氣。”
“小孩就得給她擰過來,要不是你媽攔着,前幾年我就要給她掰掰性子。”
“我媽不是疼孩子嘛,老太太都沒了……”
她媽的話像是一把錘子猛地一下敲在她的心頭,疼痛沿着血脈從心口向四方蔓延,她仿佛今天才意識到,外婆已經走了。
沒有人再會小心保護着她那一點稚氣的固執。
她漸漸沉默下來,學會了把自己的心聲藏起來,學會了聽從父母的安排,去扮演一個符合這個年齡這個家庭需求的乖小孩。
她的父親對此深以為榮,将之歸功于自己教育有方,在飯桌上指點人家怎麼調教小孩,每每收獲一片贊譽和吹捧。
而同在一張飯桌上的黎硯回仿若沒有聽到,安靜地吃着菜喝着茶,仿佛這一切與她沒有任何關系。
她越來越安靜,旁人隻會誇她文靜,讓自家小孩學着點。她也沒有親近的朋友和姐妹,也就沒有人發現她關緊了自己的心門。
好在她還有趙肆。
她跟趙肆分享她的校園,分享她看書看到的小知識,從早上出門看見一隻貓,到研究了兩天解出了一道題。在她的信裡,她依然是那個在外婆家窗台上等趙肆來找她的小孩。信裡都是她眼裡看到的快樂,而沒有任何的磨難。
而在趙肆的回信裡,她看見另一個世界。趙肆寫她怎麼跟老師鬥智鬥勇,怎麼讓混小子們都聽她差使,怎麼保護班上的女同學……這些都是她聞所未聞的故事。
仿佛一切都沒發生變化,她永遠在那裡等待着趙肆把她拉進一個新的世界,給她帶來新的快樂。
她開始期待趙肆的回信。上了中學之後,她把收件地址改成了學校,她第一次主動跟班長搭話,就是要走了班級信箱的鑰匙,班長受寵若驚,而她全然沒有注意。她每天都是早早地來,進了校門第一時間去看信箱,帶走每日的報紙和信件,把屬于自己的那封小心放進書包,再把其他的分給同學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