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肆想着學個電工或者維修,修車或者廚師也不錯,有個手藝應該更好些,但她媽不樂意,她媽說哪有女孩子做電工修車工的,弄得髒兮兮的,以後誰看得上你。趙肆皺眉,心想要讓誰看上呢,但她沒說,她媽這兩年唠叨了不少,翻來覆去地為她發愁,趙肆實在是怕她那張發苦的臉,她也不懂她媽愁什麼,依她想這社會上什麼樣的人都該有能活下去的地方吧?但她媽是不聽她這些詭論的,隻翻來覆去講她的道理。
“你媽就是命苦,沒讀過什麼書,隻能找你爸這種爛貨,苦一輩子。媽也沒什麼指望了,就指望你能過得好些,找個靠譜的對象,别像你爸……”
趙肆說不過她,也怕她哭,慢慢就學會了閉上嘴。她媽也不至于害她,都行吧都行吧。
她媽把那兩頁招生簡章翻了又翻,又在外頭再三打聽,今天回來說幼師好,明天又說烘焙好,改了又改,念了又念,趙肆從饒有興緻到麻木無力,心裡隻想着,哪個都行,快點決定吧。她有些煩躁,日複一日的壓抑沉悶讓她想要逃走,她迫不及待地想長大,不論怎麼樣,過了十八歲她就能去找份工,自己養活自己,不用再懷着一腔愧疚頂着碎碎念從她媽手裡拿錢。
在這個過程中,趙平沒有發表過什麼意見,隻是冷眼旁觀。他也不在家裡呆了,每天出去閑逛,也不知道幹什麼,說是有在找活幹,但三天打魚兩天曬網,心安理得地被老婆養着。趙肆本是很氣的,但她媽說這就行了,總比那些在外頭花天酒地回了家喝酒打老婆的來的好,他起碼還知道零零碎碎賺的小錢往家裡拿,不去外頭大手大腳。趙肆沉默了,就這樣就知足了嗎?
“這都是命。”吳永芳這麼說。
趙肆覺得這所謂的命像一隻掐在她喉頭的手,正在一點一點一寸一寸地收緊,讓她越來越難以呼吸。
最後吳永芳做出了決定,叫她去念會計。
“人家說了,會計是坐辦公室的,體面。”
趙肆應了,她并不清楚坐不坐辦公室有什麼關系,但就這樣吧。學校她選了二職,一來老師說二職學風好些——她媽很看重這一點,二來二職遠一些,坐公交車要一個多小時,她得去住校。離遠點,是不是就能松口氣,她這樣想。
這件事就這麼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