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回來,趙肆照常把黎硯回送回宿舍,分開的時候被黎硯回拉住了。
趙肆遞過來一個疑問的眼神。黎硯回從大衣口袋裡掏出一個小東西塞進趙肆的手心。趙肆低頭看了一眼,是今天在常姐那裡買下來的小貓擺件,帶着掌心焐熱的溫度。
趙肆愣了一下:“是買給我的嗎?”
“嗯,”黎硯回應聲,“我有一個,你也有一個,這樣才好。”
“好。”
趙肆把那個擺件放在窗台上,跟小蔥擺在一起,陽光透過窗戶照進來的時候,那隻貓似乎有一些像硯回,讓她想起硯回坐在彩雲的窗邊在陽光沐浴下伸展身體的模樣,心都是暖的。
這些天她反反複複地在想硯回的話,回家,回家,這兩個字仿佛是個咒語,一旦起了頭,就會無時無刻萦繞在心頭,聲音越來越大越來越響,心也就越發地動搖。
學校的學生進入考試周,陸陸續續地結束了一場又一場的考試,每考完一門就離回家更近一步,最後幾天的時候幾乎是人人歸心似箭,這樣的氛圍也在彌漫在銀田村,幾乎到處都有人在說,回家,回家。
趙肆輾轉反側,來來回回地想,連夢裡都是回家後的場面,一時是熱情的歡迎,一時是嚴厲的責備,或者是冷淡又嘲諷,又或者是滾燙的眼淚,甚至是找不到家的焦急。醒來之後,一切又都消散不見,隻留下淡淡的怅然。她想或許是時候回去看一下了,這樣反複的猜測和忐忑太過難熬了。
她把決定告訴黎硯回。硯回問她什麼時候回去。
“18号去,23号回。”
黎硯回算了算時間,今年過年早,除夕是1月27号:“你不在家過年?”
趙肆搖頭:“不了,過年他們要回老家,麻煩,還是錯開吧。再說,過年期間的錢更好賺些。”多的是不停工的飯館酒店翻倍工資招臨時工,往年的春節都是趙肆最忙的時候。
“你買票了嗎?我們可以買同一班,我記得去湖縣的車有些會經過海州。”黎硯回的寒假從13号開始放,她反而不是歸心似箭的那類學生,什麼時候回去都行。
“好啊。”
但春運的票沒有那麼好買,她們最後也沒買到同一班,一個在上午一個在中午,黎硯回有些不開心,趙肆笑道:“也挺好的,我先送你上車。”
溪大離火車站很遠,要坐一個多小時的地鐵,好在開始放假之後,地鐵站人流量小了很多,沒有那麼擁擠。趙肆隻背了一個背包,手裡提着黎硯回的行李箱,上下樓梯輕松得好像沒有重量一樣。黎硯回有些羨慕,她的箱子其實沒有裝很多東西,但冬裝占空間大又重,加上總有些零零碎碎的東西要帶回家,這裡裝一些那裡裝一些,不知不覺就重了。她很讨厭回家的路,且不說回家要面對什麼,這一路舟車勞頓就讓人心煩意亂。
而讓她費勁的東西,在趙肆手裡好像全然不存在,那樣的氣定神閑,也讓她煩躁的心定下來。
地鐵上甚至有些空蕩,與平日裡完全不同,她們找了一個角落坐下,趙肆把背包拿下來放在腳邊,列車開動起來,車廂有些晃動。她們貼得很近,肩并着肩,沒有說什麼話,隻是安安靜靜地坐在一起,各玩各的手機,但她們又是那樣的親密無間,分明沒有擁抱沒有觸碰,卻處處顯得親近。或許這趟車再慢點會更好。
一站又一站,慢慢地有更多的人上車填滿了車廂。黎硯回有些累了,她往下滑了一點,把頭枕到趙肆的肩上,側着頭看手機,趙肆則坐直了一點讓她枕得更舒服些,眼神掃過她的屏幕,趙肆“咦”了一聲,發現這次不是她看不懂的東西。
“哦,放假了嘛,我也有休息時間的。”黎硯回晃了晃手機——她在網上看一本武俠小說。她保留了這個愛好,隻不過看小說容易上頭,有正經事忙的時候她不會看。小說是逃避現實最好的東西,文字會把人帶進一個無拘無束的奇妙世界,在那裡一切苦難都有解法,所有的束縛都能被一劍斬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