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衛生間響起水聲,黎硯回背着光坐在陰影裡,望着暗處出神。到了這個時候她今天一整天高低起伏的心潮終于平靜下來,在這溫柔的陰影裡,她忘掉責任、忘掉原則、忘掉父母和老師、忘掉沉重與未知、忘掉抉擇與得失、忘掉今天面對過的一切,她在讓人心安的氣息裡卸下一切,隻留下最純粹最幹淨的自己。
趙肆洗得很快,出來的時候發梢沾了些許的水滴。
換了黎硯回進去,水聲又響起來,敲在衛生間的瓷磚上,淅淅瀝瀝,像一場酣暢淋漓的雨。也很快,趙肆聽見背後的水聲停了,沒一會兒,門開了。
“洗好了?換下來的衣服放在裡面就行了,明早再……”
趙肆轉過身來,沒說完的話僵在舌尖,瞳孔随之放大,怔在原地,忘了自己原本要做什麼說什麼。
她的面前是隻裹了浴巾的黎硯回,就在她的怔愣的注視裡,浴巾滑落到地上。
趙肆面紅耳赤地閉上了眼睛。
黎硯回往前走了兩步,站到她面前很近很近的地方,趙肆閉着眼睛,卻能感覺到沐浴露潮濕的香氣混着水汽步步逼近,直到撲到臉上。心髒在瘋狂地跳動,管不住,按不下,她感到頭皮發麻。
“不看我嗎?”黎硯回輕輕地笑,指尖輕觸趙肆的臉頰,“不想?還是不敢?”
趙肆動了動嘴唇不說話。
“我允許。”黎硯回還是在笑,聲音低得像是軟刷在心頭一掃而過,勾起癢勾起欲,“睜眼吧。”
趙肆在黎硯回面前從來都是聽話的那個,黎硯回要她睜眼,她就睜開眼,但她仍是不敢看,視線隻落在黎硯回的臉上,半點不敢往下。
但這不是黎硯回想要的。
她更近了一點,幾乎要貼到趙肆身上。聲音就響在耳邊,聲帶的震動通過空氣傳導到耳廓,讓耳朵也發癢:“會冷的,能抱抱我嗎?”
趙肆拒絕不了,擡起手虛虛地摟住了她,肌膚的溫度幾乎要灼傷她。
而黎硯回按着她的手落到實處,溫暖的身體、柔軟的腰肢,讓她嘴裡發幹,她終于找回了理智,澀聲發問:“你……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嗎?”
黎硯回又笑,眉眼彎彎,笑得自信又坦然:“我知道,我當然知道。你知道嗎?”
“這……是你想要的嗎?”趙肆遲疑。
“你想要嗎?”黎硯回反問,不出意外地沒有得到回答,黎硯回輕輕歎氣,命令道,“抱我。”
趙肆聽話地把她擁進懷裡,她情不自禁地用了一些力氣,顫抖着将她緊緊地擁住。
黎硯回微微側頭,柔軟的吻印上唇角。
小心翼翼隐藏了許久的隐秘的晦澀的心思終于向彼此徹底敞開。
青澀又渴望的吻從唇角開始,輕輕地觸碰,慢慢地移動,直到唇與唇融到一起,舌與舌碰到一起,柔軟與柔軟纏在一起,終緻不分彼此。
誰也不知道是什麼時候躺倒的,理智早就斷了線,兩具光潔的軀體緊緊貼合,昏黃的燈光讓暧昧愈發暧昧,沒有人在意,她們都忍耐了太久,忍耐着渴望、忍耐着接近、忍耐着觸碰,而延遲來的滿足會讓人越發地愉悅,從靈到肉,愉悅地忘乎所以。
黎硯回想過這一天嗎?當然,從她第一次試着探索自己的時候,她就在想,她就在渴望。她是幹枯的枝,日複一日的陽光讓她的水分被徹底蒸發,她幹渴她枯瘦。直到這一刻,直到她真實地觸摸到趙肆的溫度,分明是更為灼熱的火,卻好似溫柔沁涼的水,令她幹涸的身心獲得了久違的滋潤。她就像渴水的植物終于等到了足量的澆灌,在清泉的浸潤下,一點點舒展開自己奄奄一息的葉片與枝條,伸展、萌發。
可這還不夠,她還想得到更多,更多。
她想要,便會開口讨要,趙肆總是會滿足她的。
但這一次沒有,趙肆的忍耐和克制比她還要多還要深,她藏起的東西是沉沉的深淵,深得看不見底。趙肆從未想過吐露這些,她慣來擅長忍耐,是這麼多年的磨難教會她知足教會她不要奢望。可黎硯回一次又一次地肆意地撥弄她玩弄她,給她期待給她希望,一步一步地讓她走近,更近一步,又近一步。趙肆不是神,她會掙紮會害怕會搖擺,也有那麼一些時刻,她也會想,命運是不是真的會眷顧她一回。直到這個時刻,直到黎硯回把自己放進她的手心的時候,她終于知道,終于能夠相信,是的,命運的天平在向她傾斜,她的神給予了慷慨的慈悲。給了,那就要牢牢握住,否則豈不是暴殄天物?
“阿肆……”
“嗯?”
“可以弄疼我嗎?”
“不可以。”吻越發地輕柔,珍視又鄭重。
“那可以重一點嗎?”
“不可以。”不需要太重,不需要疼痛,她在,她一直在,她永遠會在,她會為她的女神獻上歡愉。
濕潤的吻一路向下,帶着無盡的缱绻和珍重。
“唔……阿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