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子羨又一次叫住了他。
“阿棠的一份,明日再送。”
*
衛子羨在府中修養了三日便去上朝了,這幾日府中有人要去聽雲齋探望他,他一概拒之門外。
隻稱怕過了病氣給别人。
謝棠幾回到院外都被女使好生勸走。
夜裡她趴在欄杆邊,看着天邊朦胧的月亮,仔細回想衛子羨回來後的情景,總覺得他待自己愈加的疏遠了。
她低頭看向身側的陶瓷娃娃,長歎一口氣。
她和阿迎收到的禮物是一樣的不說,她拿到手的時間都比阿迎晚了整整一天一夜。
那天在書塾,幾人說起衛子羨回來送大家的禮物。
所有人都收到了,就謝棠還沒有。
那時候,阿迎還安慰她說,許是給她的特别,給她的更多,所以才晚一些。
什麼特别,什麼更多。
隻是一個和阿迎一樣的泥娃娃。
謝棠閉上眼睛,心裡是說不盡的惆怅和失落。
有一瞬間,她想,既然衛子羨對自己沒有情誼,自己何必再這麼糾纏,何不早早放棄,他做他的好兄長便是了。
等日後自己也說好了親,兩人各自成家,經常走動着,說起這段親戚關系的由來,也不失為一樁美談。
可她一想到,日後他們兩人相見的日子屈指可數,她懷中擁着别人,心中就酸澀難捱。
光是設想都很難。
謝棠将陶瓷娃娃抱進懷中,戳了戳它的臉蛋,低聲呢喃:“我偏不如他意。”
日有所思,夜有所夢,這天夜裡,謝棠就做了噩夢。
夢裡她成親了,衛子羨坐在上首,而她的身側是旁人。
衛子羨就以兄長的身份對她身側男子說:“阿棠性子乖順溫和,你日後不能欺負她。”
畫面一轉卻是他一身喜服,牽着新婦在拜高堂。
謝棠拼命喊他,叫他的名字,卻怎麼也發不出聲音,隻眼睜睜看着他一步步走遠。
被驚醒時,雲綻一臉擔憂。
“姑娘這是夢到了什麼,一直在說‘不要’,出了好多冷汗。”
謝棠仍喘着氣,她怔怔看着雲綻,低喃:“是夢。”
“是啊,姑娘夢到了什麼,真是吓死奴婢了,叫也叫不醒。”
謝棠閉上幹澀的眼睛,緩了會兒才說:“噩夢,不值一提。”
起來收拾齊整後,便緊着去了書塾,要是再晚一會兒,隻怕是要遲了。
到書塾才坐穩,衛迎戳戳她後背:“怎麼才來?”
“起遲了。”
衛迎笑看着她:“昨夜幹什麼去了……啊,四哥哥——”
說着,她一面推謝棠後背。
謝棠看她忽變了臉色,心裡一驚,連忙轉過去坐好,果真,今日來授課來的人不是陳夫子,是衛子羨。
衛子羨看了她一眼便極快收回目光,清隽的身影在晨光下如竹如松。
聲音如玉石碰撞般好聽:“陳夫子告病休幾日,今日我為大家講課。”
書塾衆人瞬間肅容,坐直身子。
他嚴謹認真,沒有人敢打岔,授課途中尤愛要大家說出自己觀點,謝棠是片刻也不停歇聽課,什麼亂七八糟的心思都沒了。
好在這回他晚間不會再布置額外課業,如此一來,謝棠也沒了理由再去找他。
她在燈下抄着字帖,暗暗發誓,一定要早日寫完,再去尋他。
理由都想好了,要他幫忙找新的字帖。
這次陳夫子久病未愈,衛子羨一連講了三日的課。
第四日,謝棠撐着因為連夜抄着字帖而昏昏沉沉的腦袋,險些睡着。
衛迎一聲吓醒她。
她睜開迷蒙的眼睛往前邊一看。
迎面過來了三人。
一人是衛子羨,一人是表公子盧懷照,另一人有幾分面熟,卻叫不出名字,各個都生的豐神俊朗。
謝棠看着那位一身月白直裰的少年,總覺得他熟悉的緊,定然是見過的。
她看的久了,那人該是感受到她的目光,也看了過來,笑着對她颔首。
謝棠微愣,有種被抓包的窘迫,臉頰有些泛紅,有些不好意思的對他粲然一笑。
晨風微涼,日光落在她的面上。
眉眼彎彎的小娘子,明媚又羞怯。
衛子羨看到了她的笑臉,也注意到她的目光并不在自己身上,眉宇微低。當他循着她的視線看向身側的李硯書時,在他的臉上看到同樣的笑容。
他負在背後的手微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