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硯書結巴道了歉,片刻後,又伸出手掌在謝棠面前,見謝棠盯着自己的手掌默不作聲,支吾着說:“我牽着你,人太多了,仔細走散。”
謝棠猶豫片刻便将手遞了過去。
掌心相觸,李硯書手心溫熱便傳遞了過來,他應該是緊張,手心尚有些濕,卻将謝棠握的極緊。
很快,殿前司左右開道,護送官家同太子行過他們面前,所有人都伸長了脖子去瞧。
待富麗卻不失清雅的車辇駛過,謝棠便收回視線。
不經意間往左右一看,目光卻瞬間定住了。
隔着人海,謝棠看到了多日不曾見面,也不敢想起的人。
玉簪束發,着煙白衣袍之人在人群中尤為顯眼,君子若玉,軒然霞舉。
她呆立在原地久久不作聲,李硯書納罕,輕捏了捏她的手,垂首溫聲道:“阿棠?”
謝棠慌忙别開眼,仰面看着李硯書:“怎麼了?”
她動作極快,一縷發絲不慎貼在頰上,擋在眼前,謝棠眨眨眼,正欲伸手撥開,面上忽地傳來溫熱觸感,下一瞬,擋視線的發絲已被人撥開。
李硯書下意識做完這事,對上謝棠水汪汪的杏眼,才覺出自己失禮之處來,指尖微蜷。
一時又想着,他二人總歸是未婚夫婦,沒甚驚奇的,便大着膽子提議:“金明池有人玩冰嬉,我們一同去瞧瞧。”
謝棠說好,側首再去尋方才那個方位的人,卻隻餘茫茫人海,仿佛方才一切隻是個幻覺。
而此時,在檐下的衛子羨單手負在身後,看着那相攜手而遠去的一對少男少女,面上陰沉一片。
他并未看清方才那少年的面容,卻沒錯過他同謝棠之間親昵的舉動,亦未錯過,謝棠看向他時面上燦若春華的笑靥。
謝棠何時認識了這樣一個人?
為何會有如此舉動?
這般親昵。
究竟會是誰。
日頭才落了山,天地間的寒氣就從地底滲了上來,料峭寒風吹面,冷到骨頭裡。
謝棠耐不住冷,兩人便打道回府。
送她到國公府外,李硯書才折返回去。
今日二人閑聊時,李硯書說起他同昔日同窗下棋趣事,他說,好友棋藝精進不少,他近來輸了好幾回,已替他抄了好幾本書了,語氣哀怨惹人發笑。
謝棠便說,她記得東書房閣樓中有解說棋局的書,可尋來一觀,或許對他有裨益。
李硯書自是喜不自禁,謝了又謝。
兩人在外用了晚膳,謝棠想着擇日不如撞日,便就此去尋那書。
到了東書房,邁過那道月亮門,見暗了許久的屋子,燈火明亮時,她登時怔在原地。
白日那一眼驟然在腦中閃現。
謝棠當即就想轉身離開,卻在此時,身後木門被人推開。
下一瞬,熟悉的聲音便響起在寂寂夜色之中:“阿棠。”
謝棠再走卻是來不及了,她隻得轉身往前走,到了矮階之前才停步。
“四公子。”
平淡而乖順的一聲,叫人挑不出任何的毛病來,卻怎麼也不對勁。
衛子羨聽得頗為不适,看着謝棠垂下的精心梳妝過的發髻,話至嘴邊卻說不出來了。
他沒有出聲,謝棠便也一直不肯擡頭,也不出聲。
分明是熟悉的人,但衛子羨從未覺得謝棠如此的陌生過。
兩廂僵持着,衛子羨正好借着燈籠的光看清謝棠今日妝容。
她容顔姣好,平日裡便是梳妝,也是簡單平常的發髻,溫柔小意,嬌憨可憐。
今日額上珍珠妝,卻襯得她明豔逼人,甚有幾分淩人,很不一樣,卻很好看。
衛子羨不鹹不淡收回目光,面上表情愈發的淡了。
精心裝扮同人出遊,當街牽手行為親昵。
他不在的這些日子,謝棠真是長大了。
半晌,衛子羨冷笑一聲,定眼看着謝棠。
聲音又涼又硬。
“今日你同何人出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