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循着記憶往裡走,繞過幾排書架,到了最右邊,舉着燈去看,出乎意料的是,此處放置的卻是些詩詞。
謝棠不信邪的一層層看下來,仍然沒有半點有關棋藝相關的書。
雲綻是一遍遍陪着她看下來的,也是疑惑:“姑娘,你是不是記岔了?”
謝棠往後退幾步,将閣樓小窗推開,看着外邊近在眼前的枯枝,搖頭道:“不會記錯,這屋外是海棠花,閣樓隻這一處的窗子臨海棠樹最近,我曾在此處攀折過花枝。”
她記得清楚,那如今找不到,就隻能是這些書的位置被人動過了。
謝棠靠在窗邊想,應該是衛子羨何時又重新歸置了,她看這幾層書架就有幾本從前沒有的書。
隻是如此一來,今夜要想尋到自己要找的書,就得費些功夫了。
除非……找衛子羨問問。
苗頭方從腦中升起,謝棠果斷掐斷這個想法,她才不要他幫助。
既然對自己躲避不及,自己再死乞白賴的纏上去實屬無賴行徑,她就好生的順了他的心意,一定離得遠遠的。
思及此,謝棠打起了精神來,她招來方才開門小厮,同他和雲綻道明自己所尋什麼書,他二人所識字不多,好在單一個棋字是能認得的。
“我們分成三路找快些,今夜就麻煩你們了。”
兩人應下,便各自提燈散開了。
謝棠提着燈從頭往過走,眼睛掃過一層層書架,心裡想着,萬幸衛子羨心細,歸置時同一類都在一處,便是那書同棋藝無關,取個别的旁的風雅的書名,但它周圍定然會有“棋”字相關的書名。
閣樓算不得大,但一行行書架所多,便是三人一起也很是吃力。
謝棠白日裡出去遊玩,整日不得閑,這時腳底有些酸痛,提着燈也有些疲怠。
她打了個幾個哈欠,慢慢往前走,自然沒有注意到閣樓上忽然多出的人影。
好在功夫不負有心人,她看到了那些書,隻是放置在最高層,謝棠眼睛一亮,伸出去夠,奈何還差了幾寸,剛好夠不着。
她索性将燈放在地上,靠近書架,踮着腳去夠書,隻差半寸時,在她的手腕之上,忽地出現一隻骨節分明的手。
輕松松松的取下那本書,謝棠腳跟落地,驟然回身,便看到那張萬分熟悉的臉。
是衛子羨。
兩人離得近,中間隻差了方寸,謝棠能嗅到他身上淡淡的冷香。
他怎麼在此處?
雖有書架間隔過小之因,可兩人離得也太近了些。
片刻間,她已換了臉色,方要開口避開距離,衛子羨已将書遞到了身前,人往後退開幾步。
謝棠擡眸看他,地上昏暗燈光照不明眼中神色,正待細看時,他将書更往前了些,遞到她跟前。
謝棠接過,輕聲道謝。
良久,衛子羨才不輕不重地道:“君子六藝,初啟蒙就得學。李公子如今看這些,隻怕有些晚了,回頭可讓他同我切磋切磋。”
謝棠有心辯駁幾句,但她又清楚,衛子羨是照着衛家當家人培養的,自然同李硯書不同。他的棋藝便是老國公都要遜色幾分,沒甚可比性,他說的雖有奚落,卻是實話。
默了半晌,還是沒忍住就此打住,她矮身提燈,看着他,揚唇輕聲道:“比不得四哥哥棋藝精湛,但隻要他肯學,就是在上進,終有一日會勝過你。”
這話裡話外的親疏和維護分明,衛子羨黑了臉,轉身就離開了。
雲綻聽到動靜跑過來,迎面撞上人,連忙行禮問候,衛子羨卻徑直越過她而去。
雲綻不明所以的到謝棠身邊:“姑娘,四公子這是?”
謝棠将書遞給雲綻,又喚了小厮過來拿其餘幾本,并未回答她的話。
拿了書三人下樓,閣樓重新落了鎖,謝棠道過謝,和雲綻往竺屏院走。
書房燭火通明,屋門緊閉,恰如前段時間她回回來的那些日子一樣。
謝棠收回視線,跨出月亮門。
她踩着地上影子,思及方才之事,有些落寞地輕歎氣。
“就是養隻貓兒狗兒的,忽然有一日變得疏遠起來,都會覺得奇怪,何況是人。他今日行徑怪異,倒也說得通。”
雲綻卻不認同:“但李公子不也是四公子親自擇的婿嗎?”
謝棠唇角揚着,眼底卻沒笑意:“是啊,我都處處按他心意做了,他又反過來沒甚好臉色的,我都不知該如何過活了。”
雲綻觑她臉色,生怕她又想不清楚,一頭栽進衛子羨的漩渦裡頭,連忙說:“恰如婆母處處挑剔新兒媳,百般磋磨,不肯罷休。或許,兄長對于妹婿也存在天然的不滿,沒甚稀奇。”
謝棠仔細着下了台階,聽到這話也沒吭聲。
雲綻以為她沒聽清,便也不再多言,方進了院子,便聽她道:
“都無所謂,不說這些了,明日記得早早喊醒我,我同李硯書約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