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子羨感受到她的小動作,唇角輕輕揚起。
天色漸漸變暗,謝棠看着處處都一樣的竹林,不由得有些擔心。
終是沒忍住,問道:“四哥哥,你知道路怎麼走嗎?”
衛子羨說記得。
隻一句話,謝棠的心便瞬間落回了原處,衛子羨總是有着讓人安心的能力。她摟緊衛子羨脖子,小聲說:“四哥哥,你之前來過這裡嗎?”
“不曾。”
“那你怎麼記得路?”謝棠好生好奇。
她語氣可愛,似乎十分驚訝。
衛子羨輕笑一聲,解釋道:“我進來時雪地有腳步,循着腳步走了段路,不過,後來腳步就亂了。不知是家丁尋主子踩的,還是那幫匪人所留,根本沒有方向可言。”
謝棠心裡就更好奇了。
“那你又是如何找到我的?”
“你的簪子。”衛子羨小心的看着腳下路,慢慢下坡,“還好你今日出門時戴了簪子,幸好這簪子是你常用之物。”
說到此處他也有些慶幸。
這人迹罕至的山林本就找人困難,加之雪地腳步淩亂,更是難上加難,衛子羨心中煩躁不已。
恨不得将這林子掘地三尺。
他按捺下滿身郁氣,在那堆腳步遍布的地上站了片刻,随機運功上樹,站在枝頭,俯瞰地面,以期看到謝棠身影。
但事事難如願,便是連個人影都瞧不見,更遑論是看到謝棠了。
他分方向往裡各行數裡,又上了幾棵樹找人。
那時衛子羨想,要是謝棠平安歸來,他定然年年為大相國寺供香油錢。隻願滿殿神佛顯靈,還望庇佑他早點找到謝棠。
好在上蒼憐憫,神佛有靈,聽到了他的禱告。
“幸好簪子是被你撿到了。”
她輕聲感慨,不消他多說,謝棠也知其中艱辛。
衛子羨“嗯”了一聲:“怪道大相國寺果香客衆多,每月初一十五堵的水洩不通,果真靈驗。”
讀書人總是說不語怪力亂神,而衛子羨,他就更不會将希望寄托于外物之上,尤其是虛無缥缈的神佛。
突然聽到他這麼歎一句,實在稀奇,謝棠都疑心是自己聽岔了。
“什麼?”
“沒什麼。”
天色已擦黑,寒氣從地面升起,便是趴在他的背上,身前有源源不斷熱氣傳來,謝棠仍覺出寒意。
她看着近在咫尺的衛子羨的臉,忽見他的鴉睫上覆上一層霜雪,襯得衛子羨愈加的冷俊。
他可生的真好看啊。
正感慨着,衛子羨察覺她的視線,猛地轉過臉來,謝棠倉皇别開眼,佯裝看别處。
衛子羨輕哼笑一聲。
謝棠更尴尬了,臉頰都升起了熱氣。
她咬咬唇,想着說些什麼緩和這奇怪氛圍。
将今日之事從頭回溯一遍,她還真想到一個問題,謝棠看看衛子羨,小聲開口。
“四哥哥……”
“嗯。”
“你今日怎麼會來這裡?”
衛子羨臉不紅心不跳的道:“同賀愈一道來的。”
謝棠“哦”了一聲,還想問些什麼,又怕衛子羨不知道,話到嘴邊又憋了回去。
她欲言又止的模樣沒逃過衛子羨的眼,他道:“有話就說。”
謝棠觑他一眼,斟酌片刻,謹慎開口:“四哥哥,你來的時候有沒有見到李硯書?”
衛子羨腳下微頓,眸中神色微變,不動聲色道:“怎麼了?”
“那會兒映兒姐姐摔了,也不知她是否安全?”
衛子羨淡聲道:“她沒事。”
“那李郎君呢?他可有受傷?”她語氣急切。
衛子羨心底生出煩郁,他忍了又忍,還是沒忍住道:“他都置你安危于不顧,你倒是對他用心至深。”
怎麼忽然說話就這麼陰陽怪氣了。
謝棠眨眨眼,為他辯解:“他沒有不管我生死,隻是情急之下才松開我。”
衛子羨冷哼一聲,并不回話。
謝棠以為他不信,拍拍他的肩頭:“我說的真話,四哥哥,你還沒告訴我,他到底有沒有事?”
衛子羨側眸看她,兩人之間的距離不過方寸,呼吸交纏,近在咫尺。
他目光沉沉看着她。
“謝棠,我真後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