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棠收回視線,道:“我想出來曬曬日頭。”
李硯書說好,“悶在屋中定是難受壞了,出來吹吹風見見太陽也好。”
他說完,見謝棠扶着雲綻的手用力到發白,身形也有些輕晃,到底是沒忍住,提議道:“阿棠,若你不便出來,要不我……我……”
有些冒昧,後邊的話他便未出口,暗惱自己嘴快、失禮。
卻沒料到,謝棠說好。
“那就勞煩李郎君了。”
李硯書微愣,随後取代了雲綻的位置,扶住謝棠胳膊。
“得罪了,阿棠。”
男子到底是力氣更大些,謝棠正欲借着力就此跳過去,不妨身子一輕,待反應過來時,人已經到了門檻之外。
她這是……
被他被抱了出來。
李硯書及時收回自己置在謝棠腰上的手,他讀聖賢書多年,不曾同小娘子如何接觸過,頭一回同人如此親密,還是自己的未婚妻,不由得紅了耳尖,眼神閃躲,更是不敢看謝棠。
謝棠也頗有幾分羞赧,到底是青天白日的,二人身旁還有女使小厮,也鬧了個紅臉。
直到随後李硯書攙扶着她一路到院中椅子上落座,兩人都沒有再說半句話。
“昨日舍妹起了高熱,父親外出有事,家中又有遠客來訪,實在是脫身不得,這才沒能來國公府。”
李硯書手指搭在膝頭,有些緊張的收緊指尖,卻不得不張口緩和氣氛:“待我有空時,已是暮色沉沉,不好再來叨擾,這才耗到今日方有閑暇來一趟,看到阿棠康健無虞,我也就放心了。”
謝棠說不礙事,“映綿姐姐如何了?”
“現下是好多了,人也清醒了些。”李硯書沖她笑笑,溫聲道,“勞妹妹挂念,左不過是受了些驚吓,吃了父親開的湯藥便無甚大礙了。”
“那就好。”
話落,兩人一個望天,一個看地,有些相顧無言。
李硯書忽地似憶起什麼一般,喚小厮過來,将帶來東西一一擺在桌上,介紹道:“這是我娘親自做的三七蒸雞,還有些我爹配制的活血化瘀的藥酒,他們聞得你受了傷,都很是擔心你。”
言罷,他又将一個制作精美的小匣子推了過去,示意謝棠打開。
裡頭是一支梨花白玉簪。
“那日看你丢了發簪,我很是過意不去,便去靈珠閣買了一支來。”他目光落在玉簪之上,不敢去瞧謝棠,耳尖愈發的紅了,“阿棠眼光好,平素所佩發飾皆精巧有趣,十分稱你。我挑了許久,但仍覺不比你半分,這簪上梨花清雅端方,萬望阿棠莫要嫌棄,收下這禮。”
靈珠閣東西稀罕,聽聞店中一應飾品皆是東家娘子親手所制,用料精細,手法精妙,且鮮少有重複樣式,頗得滿城娘子姑娘青睐,十分難得。
這玉簪通體瑩潤,梨花栩栩如生,必然非俗物,花費的銀兩也定少不了。
思及此,謝棠将東西推向他:“郎君的心意我收下了,可這簪子太貴重了,我不能收。”
李硯書伸手止住匣子,再次放到她面前,道:“這本就是為你才買的,貴不貴重的在于用它的人,要是阿棠妹妹不喜,便是千金貴的東西也如塵土一般。”
兩廂推拒片刻,李硯書道:“從前不識得阿棠妹妹,這支玉簪就當彌補過去十餘年未送你的禮物,如此可好?這是我送你的第一份禮物,還望莫要再推辭。”
話到這份上,謝棠再拒絕便有些拿喬了,橫豎日後他二人會成為這世間最親密之人,計較太多反而沒意思。
謝棠吩咐雲綻将東西好生收起來,放回屋中去。
李硯書揚着唇角,殷殷将盛有三七蒸雞的食盒打開,語氣輕松:“還熱着的,我為你盛一碗。”
他學富五車,才情俱佳,但在謝棠面前很是謙遜,同她說起他在白鹿洞書院讀書時的趣事來,如說書人一般,講的頗為生動。
“記得有一回夏日,我與同窗為避暑,去後山樹上歇涼,結果睡着了。山長帶了許多人找尋,斥我們此行失德,回頭便罰抄書,要在兩日類抄二十遍《大學》。”
“兩日時間,那你抄完了嗎?”
“自然沒有。”李硯書摸了下鼻子,“次日山長便因事去了臨安,此事就此擱置了,他臨行前,我拿着抄的兩頁紙去找他,山長氣的胡子都發抖。”
謝棠“撲哧”一下笑出聲來,“真是瞧不出來,你膽子還挺大。”
“年少不懂事,如今自是不敢了。”
他話音方落,月亮門外便有一道聲音響起:“在聊什麼,如此開心。”
李硯書立即起身行禮:“四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