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棠拍掉他的手,反而手臂前伸,用手背貼上他的額頭。
衛子羨滞在原地,看着她白皙的小臉逐漸逼近自己,近到能看清謝棠眼中的幾道血絲。
他出神的想,定是梅家又做了什麼污糟事令她費心煩憂才會不曾睡個安穩覺,讓她這麼疲憊。
須臾,謝棠覺着他沒有發熱,才有些後知後覺不好意思地收回了手。
衛子羨下意識抓住她的手,謝棠一驚,往後掙開,他卻越抓越緊,她伸出另一隻手去拍他鉗着自己的手,誰知他更加過份,兩隻骨節分明的大掌包裹住她的一雙手。
謝棠自知自己力氣敵他不過,索性任由他去了。
下一刻整個人卻僵在原地,衛子羨竟捧着她的手湊在他的唇邊,小心又萬分珍重地落下一吻。
謝棠隻覺酥麻從他的溫熱又柔軟的唇瓣觸碰過的地方傳遍全身,她呆呆看着他,連掙回自己的手都忘了。
半晌,她才反應過來似的收回手背在身後,臉色泛起薄紅,後頸也生熱,她眼睫亂顫,想瞪他一眼又不好意思,隻垂着腦袋結結巴巴地說:“你……你做什麼?”
衛子羨不答,反而靠近她,伸手輕輕撫着她的臉頰,溫柔地注視着謝棠,聲音很輕含着些哀求:“不要讨厭我,阿棠。”
謝棠搖搖頭,衛子羨看的心涼了一瞬。
“我沒有讨厭你。”
謝棠奇怪地回了一句,極低的聲音,但在這逼仄的四方空間中卻仍是清晰的,衛子羨看着她含羞帶怯的模樣,心念一動,坐到她的身側,長臂一伸将謝棠攬入自己懷中。
她輕微掙紮了一下,不知想到什麼,便乖乖在他懷中不動了。
衛子羨胸腔裡充滿了奇異的滿足感,他拿下巴輕輕摩挲着謝棠的發頂,男人的聲音缱绻又溫柔,聲聲落在耳畔又砸在謝棠的心頭。
“阿棠,做我的妻子,為我執掌中饋,同我綿延子嗣好不好?”
謝棠久久未出聲,時間一長,衛子羨心裡又不免打起鼓來。
他道:“你還有什麼顧慮,不妨都說出來,我一一去解決。”
情話總是動人的,謝棠心裡又有他,很難還冷靜自持,她畢竟是喜歡了他好久好久,這個男人在她到世間的光陰中占了幾乎一半,她清楚衛子羨是重諾之人,如今聽得這一席話,心湖的漣漪便再難以消散。
少女呆靠在他懷中,不知在思量些什麼,衛子羨垂眸看着她的眉眼,心底生出幾分急躁,就在他忍不住想再問一句時。
謝棠終于開口了。
她仰臉看着他,輕聲試探着道:“你同郡主之間……”
“我兩家祖上有親,祖母同郡主祖母又自幼相識是閨中密友,難免會走動的更多些,早些年長輩間玩笑時口頭提過我二人婚事,後來也不了了之,我同她之間清清白白,亦無半分感情。”
他說着,摸了摸謝棠的頭發,溫聲道:“你九歲到國公府,這些年來,可有見過幾回我同她私下見面,阿棠,不可盡聽信外人之言。”
謝棠喉嚨中輕“嗯”一聲。
不是拒絕,亦沒有說不願,反而是順着自己的話下來,說明謝棠是願意同自己成親的,衛子羨心底不免欣喜。
一時間不知該如何疼愛她才好,他側身捧着謝棠的臉頰,溫柔又認真地注視着她,“那阿棠,你願意嗎?”
謝棠躲閃着不敢仔細瞧他,倒是顧左右而言它道:“待上元節後我就回國公府了。”
“這幾日可曾受過委屈?”他摸了摸她的臉,心疼道,“在那虎狼窩裡你多待一日我都不安心。”
原也沒覺得有什麼,本就與梅宅沒太多深厚的感情,謝棠心底雖有怒火,卻也并不覺得自己被虧待了。可如今被他擁在懷中,溫聲安慰着,心裡積壓下來的委屈瞬間就潰敗了。
謝棠将腦袋埋在他的懷裡,閉上眼睛壓下鼻中酸澀,滿鼻皆是他身上的清香,十分令人安心,她小聲說:“有一點點委屈。”
衛子羨看着身前懷中的腦袋,看着謝棠潤白的臉頰,心底不知該如何安置她才好。他擡手拍了拍她的後背,哄道:“還有幾日,姑且讓你待到上元節,隻是發生了什麼事都要告訴青珑,便是将梅家得罪透了,你也不能再将委屈自個兒咽下,可記下了?”
“記清楚了。”
這溫存沒過多久,馬車便停下了,車夫在外邊道:“世子,到地方了。”
這驟然響起的一聲吓了謝棠一跳,她猛地從衛子羨懷中退出來,受驚的睫毛顫動。
衛子羨攜起她的手摩挲着,笑道:“走吧。”
這是一家汴京有名的成衣鋪,是一位從宮中司衣局出來的繡娘所開,收的幾個徒弟得她指導,各個女紅都拔尖兒。
謝棠不知他帶自己來這裡做什麼,疑惑地問了一句,衛子羨隻說進去就知道了。
兩人方邁過門檻,便有人迎了上來。
掌櫃的笑吟吟看着二人,多打量謝棠幾眼,謝棠正被她看的納罕,往衛子羨身後躲了躲,便聽她笑着對他道:“世子可算是把人帶來了。”
這熟稔的語氣令謝棠詫異。
下一瞬掌櫃的轉身示意他二人跟上,輕車熟路地帶着兩人上樓,一面道:“東西年少就備好了,一直妥帖地放着,保準姑娘看了會喜歡。”
“多謝。”衛子羨牽起她的手,帶着她往樓上去。
二樓閣間寬闊明亮,繡娘笑着招呼二人坐下,便折身拿着鑰匙去開了一個箱籠,很快便捧着一個托盤過來,用大紅色的布蓋着。
她将托盤放在桌上,示意謝棠掀開布,謝棠不解地看看她,又看看衛子羨。
最終還是伸手掀開了布。
下一瞬,手指便僵在原地。
裡邊放着的赫然是一件大紅色的制作精美又繁複的喜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