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沈則安突然笑了一聲,明明已經設想過這種答案的他還是有些無法理解,“邵執,你報複心真重啊,明天就要走了到現在也不和我說一聲,瞞着我讓你很爽是嗎?”
與設想的質問畫面幾乎無差,邵執有一瞬間的恍神,就像是沈則安所說的報複一樣,他嘴硬道:“确實很爽。”
沈則安沒想過他會正面回答這個問題,“你什麼意思?”
邵執嗤笑了聲,他步步向男人走近,一步帶着一字,“沒什麼意思。”
“沈則安,你不是猜到了嗎?”男人低眉望向他,那雙眼裡的情緒複雜讓人琢磨不透,他的語氣笃定不容一絲質疑。
沈則安啞然,他攥緊垂在身側的手,指尖深插進手心的肉裡。
“你早就知道了,不是?”像是預料到邵執接下來要說什麼,沈則安慌亂地擡頭大喊不要試圖堵住那張嘴。
然而他所有的慌亂就像是男人此刻的興奮劑,像是在提醒他自己是該做個了斷了,“沈則安,我喜歡你。”
喜歡了很久很久。
他的語氣平淡,卻仿佛用盡了全身的力氣。
那四個字出口的瞬間,沈則安内心繃緊的弦徹底斷了,雙腿像癱瘓了一樣無力倒坐在了地上。
他低聲重複道:“不,你不喜歡我……不喜歡我,這是幻覺……”
男人順勢單膝蹲下,一隻手穩穩地撐在膝蓋上,彎曲着指尖背卻挺得很直,比坐着的沈則安高出來整個頭,蹲下剛好能擋住他頭頂的光線。
“這不是幻覺……”邵執話還沒說完就被反應激動的沈則安一口打斷,“不是的——我都說了要和以前一樣,你為什麼要說出來!”
他的眼裡藏着一絲痛苦,夾雜着似有若無的恨意,仿佛絕望到了極點眼淚瞬間從眼角流下,“都說好了你為什麼又要破壞掉!”
他曾小心翼翼地試圖通過拙劣的暗示修複包裹好那層即将被戳破糯米紙的秘密,而現在,男人一句話輕飄飄地擊潰了所有防線阻撓,直接、赤裸地把血淋淋的真相掏了出來。
那層藏着秘密的糯米紙終究是被戳破。
而他所有的希望在糯米紙碎掉的那一刻破滅。
蹲着的男人像是覺得有些可笑,忍不住笑出聲來,他低頭睨視着沈則安,“你不覺得這件事很可笑嗎?”
他等不到回應,起身站立在他面前,高大的身形擋着最亮的光源,影子投在男人的身前,男人終于舍得擡起頭仰視着站着的人,“你明明都做到了……”
“沈則安,你知道我們認識多久了嗎?”
沈則安被他突如其來的問題問愣住了,沒等他回應男人繼續問道:“你是不是想說十幾年了?”
就像是無數次有人問過這個問題一樣,沈則安總會以籠統的十幾年回應,因為相處的日子太久了,久到他沒有仔細數過,日複一日地用這個答案。
“二十三年四個月零六天。”男人精準地說出了他們相識的天數。
沈則安此刻才真正認識到邵執已經成為了自己生命不可分割的一部分,比自己想的時間還要久得多得多。
“你知道我喜歡你多久了嗎?”邵執再次發問,他換了另一個說法,但也沒指望某人能回答出來,“或者說這二十三年你知道我演了多少年了嗎?”
“誰tm想和你當朋友!”少見的男人第一次在他面前爆.口粗,像是積存在心底很久的呐喊宣洩。
房内寂靜了許久,不知秒針旋轉了多少圈,良久後男人的聲線微啞,哽咽地訴說自己多年來的隐忍:
“沈則安,你……不能對我這麼殘忍。”
邵執始終知道,沈則安不喜歡自己這件事錯不在他,是自己讓友誼變質是自己在癡心妄想,但他就想讓他可憐可憐自己,對他不要那麼殘忍。
“你能接受一個暗戀自己的朋友陪在你的身邊,可是我接受不了……”
“我嘗試過最有勇氣的一件事就是說服自己穿着伴郎服去參加你的婚禮,可是現在一切都不一樣了,這不再是暗戀,我無法再說服自己一次。”
他做不到像沈則安那樣可以當作一切都沒有發生的樣子。
“我們回不到以前了。”
沈則安啞然失神,像是被所有的悲傷堵住了嘴,邵執終究是有些不忍,不想讓場面太過難堪,他伸手将男人拉起。
“交換學習是三個月前決定的,和你無關。”邵執平淡地闡述事實,将之後的事都先交代了一遍,“我走後你再找個室友吧,或者再找一套離你工作室近的房子。”
望着某人茫然的雙眼,邵執移開了目光,轉過身閉上了眼,心跳聲響亮,刺痛感蔓延全身,但習慣後的他隻有麻木。
果斷一點,斷幹淨一點。
“我的東西會在房租續租前拿走,接下來的時間我也不會再住,房租也不要你補,就當作是我毀約的補償。”
老人常說談錢傷感情,沈則安确切地感受到了這句話的真實性,他仿佛看到了無盡空蕩的房間裡隻站着他們兩人,而邵執正在慢慢後退消失在邊界。
“一定要這樣嗎?”沈則安的聲音都變得虛弱了許多,帶着情緒爆發之後的迷茫。
男人咽了下幹澀的喉嚨,最終還是狠不下心來,“做不成最好的朋友就當普通朋友吧。”
“邵執……你一定要在離開前說這個嗎?”
男人擡步的動作一頓,他咬了下幹澀的下唇,刺痛感讓他穩住了情緒,他盡力讓聲音看來正常些好顯得自己不那麼難堪,“是的。”
隻有今天說,他才能果斷地離開。怕說早了就舍不得走;又怕說晚了又想選擇裝傻維持他想看到的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