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雪了。
過年這幾日,窗外下了一場大雪,向明曦将手貼在窗戶上,通過玻璃感受大雪帶來的寒涼。
“雪停了嗎?”向明曦問。
【昨晚就停了,現在外面白茫茫一片。】夏浮生答。
“這樣啊。”
許是寒涼刺骨,向明曦收回了手,扶着牆慢慢走動着,她雙目無神,視線完全沒有焦點,好像在茫然地看着前方。
向明曦已經看不見了。
進入元月以來,身體一日不如一日,衰敗得厲害。原先向明曦隻是偶爾失明,現下,已然沒了一點兒光亮。
嗜睡、咳血、食欲不振、呼吸困難,種種症狀找上向明曦,那種瀕死感,實實在在地顯現出來。
以往演戲時,向明曦其實不大能體會,那種生命即将走到盡頭的角色的心情,但此刻,向明曦切實感受到了。
是絕望,是瘋狂,是後悔,是無助,更是……遺憾。
向明曦艱難地喘着氣,沒走上幾步,體力就到了盡頭。
叮咚——有人按響門鈴。
【是小琳。】定期送生活用品的女員工。
“阿姐,你來吧。”向明曦實在提不起力氣,選擇将身體交給夏浮生來操控。
【好。】
這已經不是第一次了,自從向明曦衰竭速度加快,平日裡許多需要力氣的行為,都是夏浮生來操控她的身體,向明曦則在意識海裡沉睡。
下一秒,“向明曦”的神情變了,方才的虛弱一掃而空,雖然眼睛還是空洞無神,但氣質截然不同,瞧着淩厲,卻又帶着幾分慵懶。
她伸了個懶腰,動作自如,全然沒有被眼前的黑暗所影響。
夏浮生可不是用眼睛在看。
門外積雪不深,卻也将大抵染成了白,腳步踩下去,留下灰暗的痕迹。
“向明曦”打開外側大門,門外正是小琳。
“小琳,這麼冷的天還過來,真是麻煩你了,謝謝。”披着向明曦的外皮,夏浮生溫和地笑着,她似乎無意識地動了動眼珠子,朝着某個方向瞥了一眼。
“哪裡哪裡,都是分内之事。”小琳嘿嘿笑着,想到這份工作帶來的額外收入,她開心得合不攏嘴。比起回家被吸血,小琳更願意待在家裡人找不到的這裡,過年也不例外,反正她也不回去,還有錢可以拿,哪裡找這樣事少錢多的兼職?天選打工人表示很開心。
小琳将東西遞給“向明曦”,貼心詢問是否要幫她拿進去,在得到否定之後,小琳也不在意,對她說了聲:“向小姐新年快樂啊!”就開着車離去了。
門前已沒了來人,“向明曦”卻笑了,一手提着購物袋,垂在身側的另一隻手,輕輕地畫了個圈。狀似無意地動了動指尖,“向明曦”轉身朝屋内走去,她沒有關門。
進來。
金色的文字在不遠處書寫顯現,拐角牆面背後躲着兩個人,寒冷将她們的面龐凍得通紅,她們屏住呼吸,生怕自己被發現一般,小心翼翼地将視線探出。
緊接着,在她們面前,浮現于半空的金色文字又出現第二句。
不要說話,悄悄地,腳步輕一點。
箫安然連忙用手捂住鼻子嘴巴,生怕呼吸重了驚擾到向明曦,從而被她察覺。
明希則顯得穩重許多,她緩緩将呼吸放得更輕,随着文字散去,明希也從牆後走了出來。
躲在暗處的兩人,正是得到地址趕來的明希和箫安然。
當金色文字浮現時,明希心中的猜測終于被證實,壓在心口的一塊大石落了地,明希沒忘記自己今日到來的理由,還有更多疑惑尚未解開。
箫安然是着實被吓到了,但她隐約也有所察覺,當初體育館事故前向明曦的異狀至今還清晰地記在她腦中,也不過刹那,箫安然也恢複了冷靜。
進了大門,箫安然轉頭看了一眼,不确定是否需要關門,文字又出現了,準确無誤地猜中了她腦中所想。
你們不用管門。
門扉動了,無人觸及,卻仿佛有風在推一般,大門就在她們眼前緩緩合上。
第二道門也是如此,在她們進入室内之後,自己就合上了。
不用換鞋,進來,脫了外套,坐好,不要出聲,無論發生什麼都不要動。
金色文字再次書寫,兩把凳子從餐廳飄過來,穩穩地擺放在沙發旁不遠處,明希如言坐在那裡,正好能看清客廳全貌,微微側身,便也能瞧見餐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