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像聽不懂我說話似的,隻是慢慢地轉過頭來,失了焦的一雙眼茫然惶惑。他的喉結滾了滾,張了張嘴,終究沒能吐出一個字。
我又急又氣,隻得輕輕放下懷裡的小霜,起身奔門口去。可我前腳剛邁出門檻,忽聽身後一聲悶響,回頭隻見劉府的管家噴出一口血霧,倒在了劉波身旁。
醫院裡,消毒水味刺鼻。
這是我守在這裡的第十天。
暮色敲窗時,我實在捱不住困倦,倚在小霜床邊昏昏沉沉。
似乎是在鞍山老宅的院子裡,晚晴風歇,庭草葳蕤,花朵似的喇叭轉着小曲悠揚。我和小霜并肩挽手,一步一步地學着交誼舞,跳着跳着就笑出了聲。
“小姐,小姐......”小霜平素靈秀的杏眼此刻正眯得彎彎,一聲疊着一聲地叫我,有點傻氣。我也一聲疊着一聲地應着,可她卻像沒聽見似地同我磨牙。
“小姐,小姐......”小霜的聲音飄飄渺渺,我聽不真切,可是真實。
我猛然睜眼,激動地流出淚來。
許是老天終于肯開眼眷顧,小霜終于醒了!
小霜勉力朝我笑了笑,動了動幹涸的嘴唇,似是想要擡起手來為我拭淚,卻終究沒能做到。我見她蹙緊了眉,不知她是在懊惱,還是不小心扯了傷口,隻能急急安慰道:“那個啥,霜兒呀,人家大夫說了,你這傷了根本,可得好好将養,你别着急。”
我替她重新掖了被角,取來棉棒沾些水給她潤唇,突然想起隔壁那個昏迷的年輕人。
“那個龍傲天,就是那個劉府的管家,也是像你一樣,槍戰裡傷了肺,還沒醒呢。”談起那對主仆的處境,我終歸有些于心不忍,長長歎了口氣,絮叨起來,“而且他家少爺......”
“笃笃——”
敲門聲打斷了我的思緒,來人正是劉波。
他放了食盒在小霜床頭,我嗔他客氣,忙讓他坐了。我見他頭上紗布換了薄些的,瞧他今日氣色亦是不錯,放柔了聲調試探着問:“今兒個頭還疼麼?”
他搖了搖頭,朝我憨厚一笑:“不疼了,就是好些事情一時半會兒還是想不起來。”
我一想到是我連累他失憶,更對他心存愧疚,讷讷安慰道:“那倒也是......不能着急......”
我手指絞着裙裾,一句話在喉嚨裡弄繞了半天,出口時到底沒勇氣擡眼看他:“那個隔壁房間的年輕人,你有去看看他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