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戍笑到,粗糙的手掌将香浦捋的光溜溜的:“小娘子說的極是。”
沈将軍極其平易近人,言語之間儒雅寬和,從來沒有其他朝廷三品官員那般咄咄逼人,每每交談總覺得如沐春風一般。
天色已經徹底黑下來了,徐若依正欲告别,卻忽的想起了耳铛的事情,後天參觀完儀式她就要回家了,隻怕日後再無相見的機會,心裡這般想,面上便直白的帶了出來。
沈戍見對面小娘子頗有躊躇之色,微微傾身,主動開口問道:“娘子可有煩心事?”
徐若依攥緊了手裡的籃子,猶豫了一會,正欲開口,隻見對面男人恍然大悟般的擊掌而笑:“近日忙,倒是我疏忽了,娘子莫怪。”
沈戍盯着對面的徐娘子,溫聲道:“那畜生自己給自己在涼風堂的屋頂建個窩,我派人将涼風堂裡裡外外搜尋了個遍,還去後山的林子裡尋了,才發現被它叼到鳥窩裡去了,已經取回了,正打算一會派下人給娘子送回去。”
“回去定得好好拔它幾根羽毛下來,給娘子出出氣。”
徐若依抿了抿唇,面露憂色:“不過是蒼鷹天性為之罷了,将軍還是不要懲罰它了。”
“小娘子心善。”沈戍撫掌而笑。
徐若依擡頭看了一眼天色,又委身福了一福:“再謝郎君出手相助,天色不早了,我得回去了。”
沈戍點點頭,盯着徐若依遠去的婀娜背影,目光下移,他突然想起那日碰上徐娘子腰際時,柔軟的腰肢在他的手裡盈盈一握,止不住的輕顫,他的眸色瞬間深沉了一瞬。
沈戍突然理了理衣袍,重新換了一個坐姿。
忽的,已經上了石階的小娘子将籃子遞給了女婢,提裙又跑了下來,沈戍心中一動,正欲上前,複又想起了什麼,隻好繼續坐在石凳上。
他又伸手理了理面前的衣袍,弄得再寬松一些。
“沈将軍”等到了跟前,徐若依放慢腳步,緩緩走到面前,又躬身行了一個極為隆重的禮:“這幾日多謝郎君的照顧,小女子銘感于心,今後隻怕也沒有答謝将軍的機會。此次出行匆忙,也未帶什麼名貴的東西。”
她伸出手掌,一枚小小的平安符放在她白嫩柔軟的掌心内,針線有些粗糙,布料也不甚講究,隻是極其簡單的粗布,上面繡的“平安”二字倒是極為工整。
她羞愧道:“這是我前幾日同阿兄去山下集市上買的,還望将軍不要嫌棄,希望它能保佑将軍每次打仗都能平安歸來。”
沈戍目光緩緩下移,盯着這枚小小的有些粗糙的平安符,他卻覺得仿佛一切聲音都消失了,所有的聲響同浮塵一起沉寂了下來,靜的他隻能聽見他的心跳聲。
跳的那樣快,震的他頭皮發麻,如同他用刀捅進敵人的心髒,看到鮮血迸射出來那般快,讓他渾身熱血沸騰。
“這是我收到過的最好的謝禮了。”沈戍伸出手,手指好似無意一般從女子柔嫩的掌心滑至手尖,将那平安符接了過來。
徐若依隻覺得掌心有些癢癢的,沈将軍的手指怪粗糙的,她彎眸一笑:“我先回去了。”
沈戍笑着招了招手,目送着徐若依消失在石階之上,這才緩緩收回自己的目光,看向掌心的平安符。
四下無人,他散漫的伸開長腿,不複剛才正襟危坐的模樣,一隻手背于腦後,一隻手從懷裡掏出一隻小巧玲珑的耳铛來。
正是徐若依丢失的那隻。
沈戍細細摩挲着上面的紋路,從頂端的金片摸到金珠,每一處都未曾放過,仿佛幼童發現了極有趣的玩物一樣,樂此不疲。
他舉置胸前,微微晃動着耳铛,和這幾日把玩時一樣,金片輕輕擊打着下面的金珠,發出細碎的聲響。
徐娘子戴着這耳铛的時候,是否也是這般微微晃動?
在寺裡這些天,他早已讓人打了一模一樣的鎏金耳铛,尋常人根本看不出分别,一會便派人給徐娘子送還,畢竟在徐娘子那裡,他可是個樂于助人的君子。
從看到的第一眼開始,就已經屬于他了。
怎麼可能讓他沈戍雙手奉還。
不知道想到了什麼,沈戍的眼眸轉深,靠着石欄,一人在亭中靜靜思索着。
“将軍坐在這裡幹什麼?”趙陽冰從竹林中探出,不明所以。
剛還在那邊商議要事,忽然說一個人走走,好半天也不曾回來,讓他一通亂尋,路上還遇上了幾家京中要員的官眷,費了他好一番功夫應付這些不懷好意的試探。
沈戍将耳铛妥帖收回懷裡,起身出了亭子,走到樹前,微微用勁便拔下箭矢。
簡明扼要道:“賞花。”
趙陽冰環顧了一下環繞的四周翠竹,面露狐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