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應安坐在旁邊,觀賞了一會,終是耐不住性子,問道:“我有一事想請教沈将軍。”
沈戍又抛灑了一捧下去,魚群争的更歡了,道:“徐大人但說無妨。”
“将軍既告知我住持參與此事,可否能告知我幕後主使究竟是誰?”徐應安緊緊盯着此人的側臉。
沈戍望着魚群,并未直接回答,用手指着池面道:“魚群隻知搶食,緘默不言,猶能于風平浪靜的池面泛起層層漣漪,更何況如今朝堂之上本已波谲雲詭,暗流湧動?片言無心,入他人耳則波瀾驟起,猶如巨石投湖。”
他擡眸望向徐應安:“如今此事聖上已有定論,我奉勸徐大人莫要再與他人提及此案,也莫要再追查下去了。”
“不然繼吳事程之後,下一個引來滅門之禍的。”他沒有接着說下去。
徐應安後背的汗水不自覺的順着脊背流下,他沉默了片刻,拱手道:“多謝大人的提點,徐某謹記在心,此後定不和他人言及此事。”
沈戍點了點頭,此人雖性格耿直,剛正不阿,與盛京官場頗為不合,但是刑部侍郎幾番輪換,倒台的倒台,抄家的抄家,他自巍然不動,不受半分牽連,想必也是有自己的明哲保身之道。
“阿兄。”徐若依從身後的抄手遊廊走了過來,她找了一圈,終于在這裡遇上了正在喂魚的自家兄長和沈将軍。
她見沈将軍和自家兄長一齊站了起來,自家兄長在尋常男子中也算高的了,沈将軍立于兄長身後,竟活生生高出一個頭來,趁的阿兄倒有些體弱,真不知道沈将軍是從小吃什麼長大的。
她行至跟前道:“沈将軍好。”倒沒有行禮。
“徐娘子不必客氣。”沈戍拍了拍手中的魚食,笑容和煦。
徐若依眨了眨眼睛:“阿兄,方才雲娘喚我來園中尋你,說是潛兒的事。”
難道是今日第一次見生人,受了邪氣不成?徐應安心裡焦急,匆匆說了幾句,便擡腳往芳草院走去。
徐若依朝在此伺候主人貴客的仆從點頭道:“不用在這裡伺候了,你們也下去吧。”
此刻,錦鯉池旁隻剩下他們二人。
“徐娘子有事尋我?”沈戍笑問道,他倒還沒有自戀到認為徐娘子是故意支開衆人與他親近,隻怕是有事要問他。
徐若依從身後變出一小盆花來,用雙手高高舉起:“沈将軍請看這個。”
沈戍低頭望去,不由得一笑,怪不得剛才徐娘子一直将手背于身後,原來是身後藏着一盆君子蘭。
他上手摸了摸葉片,不動聲色地靠近了些。
“好俊的君子蘭,不知娘子何處得來?”沈戍笑問道。
“上次于甜水村外,将軍曾問我那般行徑是否值得,我說隻要自己無愧于心。這盆花是村民托我的女婢帶給我的,作為答謝,當時我一收到就想給将軍看了。”徐若依彎眸道。
沈戍笑道:“我來抱吧。”心下有些好笑,也不知道徐娘子捧着花尋了他們多久。
粗大黝黑的手掌直接覆了上去,接過了花盆,許是怕花盆摔落,接的動作極為緩慢,好似無意般輕輕掃過白皙柔軟的指尖,白嫩的手指頓時擦出些許紅痕。
徐若依收回了手,仰頭道:“沈将軍,這盆花贈給你,謝你當日解圍的恩情。”
沈戍彎腰将花放在石凳上,起身道:“這盆君子蘭是村民送給徐娘子的,我可不能要。”說罷,他挑眉笑道:“不如下次見面時,娘子挑一盆自己養的花送我?”
徐若依點了點頭,應下了此事。她不愛出門,還不知道下次見沈将軍要到什麼時候去了,難道要她自己登門拜訪張老将軍府嗎?那還不如讓最近在她家讀書的澤潤帶過去好了。
“明日我随聖上去南郊參加親祭儀式,還要去周氏陂參加圍獵禮,不知徐娘子喜歡什麼獵物,兔子還是麋鹿?娘子莫要和我客氣,就當作娘子贈花于我的謝禮了。”沈戍負手而立,微微側身,擋住了池邊被風拂落的水珠。
徐若依冥思苦想了一會道:“不如麋鹿好了,辛苦沈将軍了。”她覺得鹿肉比兔肉好吃,兔肉總覺得有些太柴了,難以下咽。
野有死麋,白茅包之。有女懷春,吉士誘之。
沈戍唇邊的笑紋微深,徐娘子未曾發覺,他提前下了一件聘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