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沨一愣。
他怎麼忘了沈眠現在知道他怕雨的事了？他怎麼能忘記這麼重要的事。
他低聲道：“嗯，我在，有點害怕。”
“我去接你，在那等我。”
甚至不給許沨拒絕的機會——雖然他也沒想着拒絕。
沈眠比他預估的時間來的還要早，跑向他的表情和十年前跪在他床榻前的擔憂如初一撤。
“我沒事，不用擔心我。”許沨低頭揉了揉自己的手心，暗示意味明顯。怎麼可能沒事，他簡直要怕死了，所以快點牽手，這樣他就不那麼怕了。
他擡頭看了看沈眠，平靜地問：“現在要回家嗎？”
沈眠抻開他的衣領，大片白皙的鎖骨露出來，他看了看，眉頭微微疏松，“外面還在下雨，你....你坐車沒問題嗎？”
“哥陪着我就會好很多....就不是很怕了....”許沨低下頭說。
沈眠不由自主地抓住他的手，心軟下來，輕聲安慰道：“好，哥陪着你。”
看雨下的不大，沈眠讓劉叔把車開慢點。他兩隻手牢牢地抓住許沨的兩隻手，雖然嘴上沒說，但許沨知道他哥這是在安撫他。
劉叔在狀況外，“今年也不知道是怎麼了，老是下雨，我這腰疼的毛病在雨天就變重，變疼，唉....果然是年紀大了。”
怕沈眠和劉叔說話顧及不上自己，許沨主動将頭靠在沈眠肩膀上，但他忽略了身高差距，這麼靠着脖子會酸，沈眠心裡仿佛明白，在他靠過來後慢慢把身闆坐直。
“這樣舒服嗎？”沈眠細聲細語地問，像是怕吓到誰。
“嗯。”許沨帶着沈眠的手摟住沈眠的腰，“這樣最舒服。”
沈眠無奈：“随便你吧，想怎麼來怎麼來。”
他又看向劉叔：“劉叔，你之前去醫院看腰，醫生怎麼說？要緊的話就退休回去休息吧，工資我照常給你發。”
“這怎麼行，無功不受祿。”見氣氛不再那麼緊張，劉叔笑了笑，再次回絕了沈眠的好意，“我還能再開幾年車，醫生說了，隻要不經常坐着，定時去針灸就好，沈總不用擔心我。”
“這樣吧，以後上下班您不用來接我了，我自己開車去，有需要的時候再喊您來接我。”外面的雨開始下的更密了，沈眠輕輕拍着許沨弓起的後背，不容置疑道：“您就好好休息，别推脫了。”
“也好也好，謝謝沈總。”停到紅燈口，劉叔錘了錘自己的腰，“雨下的大，我再開慢點吧。”
沈眠：“嗯。”
許沨望了眼水簾不斷刷新的車窗，又把頭低下去。劉叔說的這話，他十年前好像聽過類似的，但意思不太一樣。
他圈緊沈眠，閉上眼。
回想到車禍時的事情，許沨總是怕，他不願意多想，主要是想不起來，事發之後的記憶太模糊了。
....
雨越來越大，他們去夏令營的車開的相當慢，外面擠進來的寒氣和車載空調吹出來的氣息融合在一塊加劇了車内的寒冷，蘭惠心怕他感冒，關了空調。
旁邊的許芝時不時看手機，時不時看窗外，罕見地沒耐住性子，“還有多久到？”
“.....還早着呢，許總。”坐在前座的司機裹了裹手臂，冷顫着回答：“需要我把車開的再慢點嗎？”
蘭惠心搖搖頭，“我看今天就别去了，怎麼能在這種大暴雨的天氣叫孩子去參加夏令營呢，多危險，我待會和小沨班主任說一聲，我們就不去了。”
許芝不置可否，讓司機在前面的服務站停車休息。
司機：“那我開車開慢點，前面轉個彎，服務站就快到了...”
蘭惠心拍了拍懷裡的許沨，眼裡憂心忡忡。
“惠心。”許芝突然道，“你實話告訴我，那個小學老師是不是沈松洺的情人？”
蘭惠心猶豫一瞬，點了點頭，“我沒想瞞你，我隻是覺得無所謂了，她怎麼樣都和我無關。”她握住許芝的手一笑，“姐姐，我很久沒這麼喊你了。你不要再想着為我出氣了，沈家的家産我不想要，我也不想讓李楠雪付出與我相等的代價。”
——“她也是一個孩子的母親。要怪....就怪沈松洺吧，全怪在他頭上，等他死了，我心裡就高興了，我要好好活着，不為别的，就為了我自己。”
“你早該這樣想。”許芝歎道。
....
再往下想想...
雨打聲逐漸放得更大，一陣尖銳的長嘯劃破道路的圍欄。
許芝在一片混亂中喊道：“怎麼可能？！”
....
許沨睜開眼，額頭全是汗水。
他劇烈地呼吸着，呼吸聲驚擾了沈眠。
“怎麼了？哪裡不舒服？是不是想起以前的事了？”沈眠捧住許沨的臉，仔細檢查了一遍他的脖子和胸膛，看到完好無暇的皮膚并未讓他心安，他望着許沨驚慌錯亂的眼睛，眼周漸漸紅了，“沒事的，不要去想了，哥在這，不要怕。”
許沨輕輕一怔，沒再跟沈眠對視。
他把臉埋進沈眠溫暖的臂彎，“我沒事，就是突然睡着，做了個噩夢，我不怕的。”
看到沈眠紅眼的一瞬間，許沨覺得很難過，他怕自己再看下去就會抑制不了吻住沈眠的沖動，不知道這算不算習慣，兩人安慰對方的方式都喜歡親吻臉頰或是别的地方。
現在的他如同那枚戒指上試圖容納比自己大無數倍的海洋的巨蛇，他們擁有面臨嚴重代價也想要占有的野心。
他想吻上沈眠的唇然後在耳鬓厮磨的時候告訴對方：不要心疼我。
回到家，許沨埋在沈眠肩頭軟磨硬泡地要對方陪自己睡覺。
“我不想一個人待着，哥陪我睡覺好不好，你寵寵我，放肆我一回。”
他環住沈眠的手臂，用胸膛感受沈眠細膩的後背。
沈眠歎了聲氣：“我哪回不是慣着你亂來。”
“是嗎。”許沨輕笑，小聲道：“還沒到真正慣着我的時候吧？”
沈眠沒有回話，許沨知道他是睡着了。
他哥跟他一起睡覺時總能很快睡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