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雙手合十,做出求饒的姿勢:“好了,我錯了研磨,不該認不出你。”
研磨的指尖撚起一縷發絲:“真的有這麼認不出來嗎?”
“也沒有......”我說,“隻是我一下子眼神很不好。”
他拖長語調:“好傷心——”
我實在過意不去地低下腦袋,研磨輕輕的笑聲傳入我的耳畔。
“我沒有傷心。”研磨看起來并不打算追問,“我的新發色怎麼樣。”
“很顯眼。”我坦然。
研磨:“居然聽了阿虎的話。”
“很好看哦。”我仔仔細細地又看了一遍,不過有一種,研磨換了個發型就變得大了好幾歲的感覺,不過又有些怅然若失,“蘑古力沒有了。”
研磨湊近我,拍了拍自己的頭發,我愣愣地看向他。
他的表情和平時沒什麼不同,隻是眼角微微下斂。
“蜂蜜面包。”他說。
我還是有些迷惑,一直追問着“什麼蜂蜜面包”,研磨卻閉口不言,耳朵可疑地變得紅通通的,我追着背過身的研磨,良久,忽然恍然大悟。
“咻”地一下竄到他的面前,把研磨攔住。
研磨的話就像給我喂了兩百個蜂蜜面包一樣,我彎着眼睛:“蘑古力腦袋進化成蜂蜜面包了。”
我想到新頭發長出來的畫面:“說不定還會變成焦糖布丁。”
他不自在地撇過頭:“好奇怪的稱呼。”
“蜂蜜面包是研磨取的!”
“撤回。”
“撤回無效!”
空氣裡奇怪地讓人嗅到陣陣甜滋滋的蜂蜜味,我和研磨被放在蜜罐裡突然都感到有些不自在。
我摸了摸鼻尖:“研磨一點——”
我把兩個手指相貼,留下小小的空隙,“一點都不生氣?”
他思索:“一開始有一些。”
“但看到千流低着腦袋的時候就不會不開心了。”
我認真:“你這是不行的。”
研磨從包裡拿出薄薄的白色毛巾,扣在自己的頭發上,坐在排球館的邊緣:“為什麼?”
“有時候不能太心軟,說不定我低下頭愧疚是裝的。”
“那千流是裝的嗎?”
“我又沒那麼壞。”
“那不就好了。”
我長歎:“研磨,你絕對是朋友腦。”
不過我也是鐵朋友腦。
“或許?”
研磨的語氣有些遲疑,顯然他沒有意識到自己朋友腦的事實。
我盤點研磨朋友腦的證據,其中最大的證據就是我們迄今為止都沒有吵過架,研磨也沒對我生氣,雖然這很大程度歸結于本人千流一向和善待人,但這也是研磨朋友腦的有力證據。
我追問:“研磨,我做什麼你會生氣?”
*
做什麼會生氣?
一時間,研磨的腦海裡閃過很多回答。
例如千流把自己愛吃的推給别人。
不好好照顧自己,其實每次自己看出來千流沒有說真心話的時候,多少是有點生氣的。
但是研磨覺得還沒有到争吵的地步。
畢竟關系再近的人也會保有秘密。
但前者說出來有些奇怪,總覺得對身為朋友的千流說這些話,直覺告訴他氣氛會變得凝滞住。
後者又沒必要說。
他隻好設想了某個幾乎不可能發生的場景。
“比如千流某天不告而别?”
我果斷:“這當然是不可能的嘛。”
我們隻會在結束攻略劇情之後告别,當然系統也會讓我變成旅行青蛙一樣,從世界各地給研磨送信。
更大的可能性是回憶變成數據串,被留在世界的藍海裡。
現在的我比過去幾天糾結的狀态更坦然了些。
*
“在打遊戲?”黑尾的脖子上也挂着一條毛巾,他随意地擦了把汗水,研磨的手機并沒有打開遊戲。
他了然:“和網友聊天。”
研磨點點頭,幽靈千流也在旁邊點點頭,是面對面地和網友聊天。
小黑用手肘戳了戳研磨的手臂:“我最近知道了一個大事。”
研磨:“小黑,好八卦。”
“怎麼講話的呢。”研磨吃了一擊暴栗,小黑接着說,“藤本前輩談戀愛了。”
“哈?!!”比自己孤寡更難受的是身邊的人談戀愛,更何況是悶聲幹大事的藤本前輩。
我也湊上前,正所謂八卦是人的天性,我和研磨豎起耳朵聽。
藤本前輩是音駒排球部難得的那種老實人的類型,不僅長得像老實人,作風也非常老實。
帶小黑他們費了好大的勁。
沒想到一上大學就談上戀愛了嗎。
小黑劃着手機,展示藤本前輩和女朋友的合照,女生笑得一臉明媚,憨憨的藤本前輩也咧嘴笑,摸摸自己的後腦勺。
光是看着照片就好幸福。
小黑牙酸:“我還多嘴去問了藤本前輩,結果酸了一嘴。”
“所以讓研磨也酸一下。”
研磨冷酷:“我有什麼好酸的。”
我贊同,想不到研磨談戀愛的樣子,研磨這輩子是不是隻會跟遊戲談戀愛。
小黑攬住自己的雙肩,抖了抖:“你先聽我說。”
“藤本前輩說,自己在入學的時候看到那個女生拿着超大的行李箱和幾個大包,很費力的樣子,所以自己就自薦幫忙。”
“不過藤本前輩說自己因為很專心地搬行李,一句話都沒有說,搬到電梯口之後就打算離開,結果女生要了他的line。”
“聊着聊着就水到渠成地在一起了。後面這個女生告訴他,是因為藤本前輩一句話不說,專心搬行李的樣子很帥。”
我也能理解,比起那種不停搭讪的人,這樣的人反而更讓人容易有好感。
小黑一幅——學到了的表情,接着說:“這都不是重點,重點是,藤本前輩感覺也變得很悶騷了,你懂嗎,一直拽着我說一些戀愛日常。”
“比如?”
“比如,小情侶之間不是老是會叫對方一些甜膩的稱呼嗎。”
我點頭。
“藤本前輩向我透露,他女朋友叫他憨憨。”
我抖成篩子,确實好甜膩。
“藤本前輩還說,他最近的煩惱是女朋友覺得他從來不生氣。但他女朋友想看看生氣起來的藤本前輩是什麼樣的。”
我疑惑,好奇怪的想法。
“喂,研磨。”小黑側目,“怎麼我說了那麼長串的話,你一句話都不說。”
研磨跟剛回過神一樣:“……互起稱呼也蠻常見的吧,比如我叫你小黑?”
“小黑那算什麼。”黑尾端詳一番研磨的頭發,“那我叫你蜂蜜面包?honey?”
研磨默默地挪了挪身子,到離小黑兩米的地方:“好可怕,小黑。”
小黑:“對啊,所以說,你叫我小黑根本不算什麼吧,就比如那種昵稱,不就是情侶間那麼叫的嗎。”
我看着他倆的互動,嘎嘎嘎地直笑。
研磨好像用十分複雜的眼神看了我一眼,我相當莫名地回望過去,比着口型:“怎麼了嗎?”
一臉複雜的研磨默默打開和我的頻道,留下一句,“我先想想。”
小八突然在旁邊發出奸笑。
它掩耳盜鈴。
[我絕對沒有笑玩家的意思,隻是覺得有些好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