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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見過他的。”我斬釘截鐵,“在那個海灘,遇到這隻橘子頭腦袋,那時候他在和他的妹妹一起堆沙堡。”
“然後又跑去打沙灘排球了。”
我總算明白似曾相識的感覺是源于哪裡了。
研磨豎起手機屏幕,向我展示。
[翔陽:那個沙灘?我沒去過哦,不過我和我妹妹去過仙台附近的一個沙灘,也很好玩,下次帶研磨去玩吧!]
難道是我老花眼了?
我嘟囔着:“真的是個橘子腦袋啊,難道你們霓虹有遍地的橘子腦袋嗎?”
研磨想象了一下全東京的街上都是翔陽。
……那一定很熱鬧。
我執着:“不管是那天感受到的樂天派的性格,還是外表,都很符合研磨對翔陽的描述。”
他突然岔開話題:“千流喜歡樂天派的人嗎?”
“研磨問這個幹嘛?”我困惑,如實地說,“和樂天派交朋友當然很輕松。”
我靈光一閃,開朗地拍打研磨的腦袋:“就算研磨不是樂天派,我們也已經是超好的,朋友了,對吧!”
他深深地、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把耳機裡的音樂切成搖滾樂,金屬轟鳴嗡地将我一震。
我明白了。
這是研磨遲來的青春期,所以情緒才會這麼不穩定,像夏天的暴雨一樣,突如其來。
他佯裝[并沒有不開心]的樣子并沒有騙過本千流。
在我指出這一點後,研磨突然摘下了自己的耳機,轉向我,身體微微前傾。
很多體育生在訓練完後都會去淋浴間沖洗一下,再換上一身幹淨的衣服。
研磨應該也這麼做了。
清爽的柑橘味氣息占據了我周遭所有的空氣,壓得讓人有些喘不過氣,就跟要奪走人的氧氣般,我的額頭也因缺氧而變得溫熱。
但我還是不甘示弱地睜大眼瞪着研磨。
不知道我閃亮的大眼睛激發了什麼他的笑點,他原本有些壓迫感的神情因為嘴角漾開的笑意而變得宛如紙老虎,一戳就破。
他的聲線還在維持[嚴肅]的外表。
“既然什麼都騙不過千流,那你知道我現在想要幹什麼嗎?”
在迫近咫尺的距離,呼吸聲也變得分明,我勉強辨别研磨的神情。
我望向他的瞳孔,琥珀裡滿滿當當裝着一個我,澄澈的眼睛幹淨透亮。
……
我急急忙忙伸出手,遮住他的眼睛。
密而長的睫毛撲閃撓着我的手掌,無可奈何地,我又放下手。
他毫不退讓地再度看向我。
“什麼都騙不過的千流?”
聲音裡帶着笑。
我氣惱:“你騙過了,我猜不到。”
他的手拂過我的耳側,就像要把我的設想全都付諸實現,我下意識地向後縮了縮。
研磨淡淡地摘下我耳朵上的耳機,細長的線落回他的手中,他起身,背上挎包。
“我打算摘耳機,因為已經到學校了,什麼都瞞不過千流——”
我倏地站起,同手同腳地邁向前門,在前門被打開以及研磨被衆人團團圍住的間隙迅速地下了車。
*
[排球館的雜物間裡]
我躲在拖把水桶與掃帚堆疊起的三角穩定避難所裡,屈膝把頭埋在膝蓋裡。
我在忏悔。
[玩家還要在這裡躲多久?]
我坦誠地對小八忏悔:“小八…你剛剛不在。”
它說:[哈哈,從你們兩個共用一個耳機的時候,我就飄在旁邊了。]
沒有細想它語氣中的不同尋常,我沉浸在自己的思緒裡,把頭再度重重地埋進手掌中,我掩面:“我剛剛有一瞬間以為研磨想做的事…”
跟蚊子叫一樣,我小聲:“我以為他想—”
小八看着番茄西紅柿玩家,感覺她就算在這裡磕磕絆絆地想半天也會卡殼得一句話也說不完,索性幹脆地幫她說道:“以為他想親你吧。”
玩家發出了開水壺燒開的聲音。
“難道我當時的想法已經寫在臉上,連小八都能看出來嗎,那我要怎麼面對研磨?”
“我在他心目中可一直都是可靠的長輩,姐姐,沒想到!”
小八抽了抽嘴角,這些形象在研磨心中大概從未存在過吧。
不過,它這麼說完全是因為,研磨好像就是那個意思吧……
總之當時研磨和玩家周圍簡直像冒起咕噜咕噜的粉紅泡泡,讓AI齡還算小孩的小八都捂住了兩隻眼睛,從手掌沒有捂嚴實的空隙中暗中觀察。
至于後面的行為,才是看到玩家稍微退後,臨時轉變的想法吧。
該說他有分寸,循序漸進,還是說在某些地方果斷地可怕呢。
——距它觀察,研磨想清楚自己的心思也沒多久吧。
某AI按耐不住自己的好奇心,忍不住追問:“那你誤會的時候在想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