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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頭來還是打了耳洞。
影響的契機倒不是每節吉他課莫西幹頭發前座張揚的、變着花樣的耳釘。
雖然的确很抓眼,今天他換成了黑色的吉他耳釘,綴在耳朵上,小型的微縮吉他被高橋老師大肆表揚。
他甚至為此猶豫着要不要也去打個耳洞。
讓我躍躍欲試的是,說要等耳洞自動愈合的研磨,在某天摘下了銀白色的耳飾,換上了黑曜石色的耳釘。
每當他的手不經意掠過頭發,黑曜石襯得耳垂更加白皙,本人的眼睛很不争氣地從别的地方轉向那一處,又裝作若無其事地挪開。
月光如練,皎潔的月光也格外鐘愛那墨點,我被月光吸引,手附上他的耳垂,輕輕地捏了捏。
他像是要勾回我的注意力,呼吸撲灑在鼻尖,輕盈地落下一個吻。
——又是臉頰。
我忍不住這麼想。
要說研磨是那種格外純情的派别,我倒不那麼覺得,畢竟我也不是毫無感知力的遲鈍派。
從第一次的按鈕式信号燈事件,到現在遲遲不摘下的耳釘,他總是喜歡慢條斯理地布下陷阱,又暗戳戳地留下腳印等我發現。
據說貓的試探是不安的表現。
手觸碰的耳垂漸漸傳來熱度,我收回手,一不小心多用了點勁,耳垂那塊稍微有些發紅。
“對不起。”
徘徊的吻也是因為不安嗎?
“千流的注意力完全在這個上面了。”他指了指耳飾。
我的思緒遊離回研磨告白的那一天。
“我戴這個帽子的時候,千流很喜歡吧?”
“手環呢?”
“握着手的時候,為什麼覺得不自在?”
——莫非研磨的不安是因為我的喜歡似乎都是跟xp有關的生理性喜歡?
與戀愛有關的小宇宙朝着奇奇怪怪的方向爆發,我越品越覺得自己發現了訣竅。
身為一名成熟又靠譜的戀人,必要的就是給對方安全感,那麼我目前緊迫的任務就是清心寡欲起來,從而讓研磨感受到我對他的喜歡不僅僅停留在外在。
我果斷收回手,義正辭嚴地表示:“我明白了。”
千流法則一:有些東西一旦自己擁有,投射到它身上的目光就會減少。
當務之急就是要趕緊給自己鑽個耳洞。
幾乎是“啪啪”兩聲,還未等痛覺神經反應過來,兩隻耳朵就穿好了孔。
——最大的恐懼果然源于未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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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流不是笨蛋,在觀察力方面不遜色于自己,考上東大怎麼會是笨蛋呢。
孤爪研磨在心中默念三聲。
打好耳洞的千流驚訝地把嘴巴張成O型,拿着圓形的手持鏡,左偏偏腦袋,右偏偏腦袋,對着兩個耳洞看個不停。
千流突然目光盯着手持鏡,手放在下巴邊緣,比了個耶。
從千流的角度,大概能看見鏡子裡反射的自己吧,他配合着把手放在耳畔,也回了個耶的姿勢。
鏡子對面的那位突然着急忙慌地反扣下圓鏡。
每當遇到這種奇奇怪怪的反應,他就會覺得自己的分析系統罷了工,又或許是因為千流的腦洞和行為很難用常見的方法去分析。
比如今天,在半開玩笑說着對方的注意力完全在自己的耳釘上,設想中的[千流]大抵有兩種反應。
一是爽快地應下,突破阈值後開始大搖大擺地投放目光。
二是磕磕絆絆地說着“沒有這回事”,但依然口嫌體正直。
不管是哪種反應都沒關系。
但偏偏是最不走尋常路的那種。
紫灰色的眼睛突然閃爍着堅定的目光,像是熱血少年漫裡面的主角插着腰對反派宣告——讓我證明給你看吧。
他完全猜不到千流要證明什麼,稀裡糊塗地就被拽到了這家店,原先害怕打耳洞的人不知道哪裡來的勇氣,三兩下就越過了恐懼,此時快樂地對着鏡子觀賞。
千流是不可觀測的黑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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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研磨是深海裡的暗礁。”
星願都不知道該怎麼評價這句話:“哪有人這麼說自己的男朋友的。”
我緊握手機:“你先聽我說完嘛。”
我簡略闡述了自己打算清心寡欲的心路曆程,然而我清心寡欲道路上最大的障礙就源于我的戀愛對象。
“坦白來說,每次對上研磨的目光時,我就會有一種想法。”
我突然有些害羞,電話那端的星願卻催促我趕快說下去。
“他一定很喜歡我。”
槽多無口。
星願默默看了眼手機上通話人的姓名,确認是自己的閨蜜無疑,她隻好又把耳朵湊近。
“你男朋友不喜歡你還喜歡誰。”
“有一位名人說過,當一個平時表情不怎麼有波瀾的人,每次看你的時候嘴角都會朝上幾個像素點,那他絕對很喜歡你。”
深知千流如何在作文裡捏造名言的星願:“誰說的?”
“沃茲基碩德。”
“唉,星願你還不懂。”
這句話又來了。星願攥緊拳頭,大概是過往好多年的友情讓暴脾氣的自己還能在這聽某位女子講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