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想起他昨晚咳嗽得那般厲害,溫曲兒心中驟然湧起一陣擔憂,禁不住起身去他房裡瞧瞧。
她來到蘇玄染房前,輕敲了敲門,卻毫無回應。溫曲兒略一思忖,輕推開那扇略顯陳舊的房門,一股沉悶之氣頓時撲面而來。
她緩步來到床前,隻見帳幔低垂,将榻上之人隐隐遮蔽。她下意識探出手,輕挑開帳幔,蘇玄染清隽的身影映入眼簾,正靜靜卧于榻上。
他雙眸緊阖,眉峰深鎖,似正承受着極大的痛楚,偶爾從緊閉的雙唇間逸出一兩聲痛苦的低哼,聲音微弱卻又透着無盡的難受。
他原本蒼白近乎透明的面龐,此刻卻泛起一抹異樣的酡紅,似寒梅染血,濃密修長的睫羽于眼下抖落碎影,潤澤如水的朱唇,此時呈現出幹裂之态,唇色殷紅,呼出的氣息熾熱灼人。
額前的碎發被汗水浸濕,淩亂地帖服于臉頰邊,愈發襯得他面容憔悴虛弱。高挺的鼻梁上綴滿細密的汗珠,白皙的脖頸處青筋根根凸起,突出的喉結在艱難的喘息間微微起落。
溫曲兒趕忙伸手觸碰蘇玄染的額頭,滾燙的熱度瞬間襲來,灼得手猛地一縮,她不禁面露憂色,喃喃道:“怎燒得如此厲害?”
蘇玄染似是察覺到有人靠近身旁,原本就緊蹙的眉頭愈發皺得厲害,嘴裡含糊不清地嘟囔着些什麼話語,隻是聲音微弱且含混,難以分辨真切。
溫曲兒趕忙俯身湊近,側耳細聽,隻聽得他斷斷續續吐出的字眼:“水……水……”
她急忙轉身,疾步走回自己屋裡,倒了一杯溫清水。随即折返回來,挂好帳幔,小心扶起蘇玄染,将水杯輕湊到他嘴邊。
蘇玄染緊閉雙眼,費力吞咽着,幾口水緩緩入喉,他緊繃的神情似乎稍微舒緩了些許,可依舊是昏昏沉沉的模樣。
溫曲兒望着蘇玄染燒得迷糊的樣子,心知不能再耽擱,憑着原主的記憶,決定去鎮上尋大夫。原主的記憶裡,去鎮上的路途不算近。
溫曲兒緊趕慢趕,總算看到鎮口的牌坊。鎮上來來往往的人頗多,有挑着擔子的商販,有嬉笑打鬧的孩童,還有行色匆匆的路人。
溫曲兒無暇理會這熱鬧景象,徑直朝着記憶中大夫的醫館奔去,終是在鎮裡的一條小巷中尋到了醫館。
她顧不上喘息,急匆匆邁進醫館,一位留着山羊胡的老大夫正端坐在桌前。
溫曲兒焦急上前說道:“大夫,請您跟我走一趟,家裡有人病重。”
老大夫聞聲擡頭,瞧見她滿臉着急模樣,不禁微微皺了皺眉,神色間透着幾分沉穩與關切,開口道:“姑娘莫急,你且先細細講講病人的具體狀況。”
溫曲兒趕忙定了定神,将蘇玄染高熱不退且咳嗽不止的症狀,一五一十給老大夫述一遍。
老大夫聽聞,略作思忖,從容起身,有條不紊地收拾起藥箱來,神色凝重說道:“既如此,那便随你走一趟吧。”
待回到蘇家,老大夫徑直步入蘇玄染的房間,于床邊落座,伸手搭在蘇玄染的手腕上,悉心為其診脈。
老大夫時而雙眉緊蹙,時而又輕輕搖頭,神情間透着幾分凝重,這般情形讓溫曲兒原本就懸着的心愈發揪緊起來。
診完脈,老大夫面色凝重說道:“這孩子的病情着實不輕呐,需得耗費較長時日慢慢加以調養方可。我先開上幾副藥,定要按時按量服用,再瞧瞧情況。”
溫曲兒趕忙點頭應道:“多謝大夫。”
大夫抓好藥後便離去。溫曲兒一刻也不敢耽擱,立刻生火熬藥。待藥在鍋中滾了好一陣子,漸漸熬出了濃郁的藥香,溫曲兒這才将藥汁緩緩傾倒入碗中。
藥汁稍放涼些許,她端起藥碗,來到蘇玄染的床前。湊近他耳畔,輕聲喚道:“蘇玄染,快醒醒,起來喝藥。”
見蘇玄染毫無反應,依舊沉沉地昏睡在那,溫曲兒不禁輕蹙了蹙眉,她将藥放置在床邊,于榻上落座,伸手輕托住蘇玄染的後頸。
入手處,便是一片滾燙灼人的觸感,溫曲兒的心不由地揪了起來。她另一隻手小心地攬住他的肩膀,作勢要将他半扶起來。
可就在這動作的瞬間,蘇玄染似是從昏睡中被驚擾,微微一震,眉頭輕皺,原本緊閉的雙眸睜開了些許。
他眼眸中,透着極度的虛弱與迷離,往日裡清冷卓然的神色雖說仍留存着幾分,可因為這病弱的狀态,卻無端地平添了幾分楚楚可憐的韻味,隻是此刻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
他下意識地動了動身子,想要躲開溫曲兒的攙扶,可虛弱的身體卻讓他的動作顯得極為遲緩無力,僅稍稍挪動了些許,便像是耗盡了全身的力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