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天,溫曲兒做好餅回房沐浴後,過了一陣子,便聞到廚房傳來藥香味,那時夜已漸深。
原來蘇玄染當天的第二劑藥還未服用,因為她在廚房裡面忙碌,他也就沒進去廚房,等她回房了,他才去往廚房忙碌。
昨天傍晚因蘇玄染回來得早,是他做的飯,也是他自己煮第二次藥,而今日,溫曲兒做包子時,便将藥給熬上。
大夫總共給他開了五貼藥,前兩貼是用來退熱的,後面三天的藥則是用于止咳的,如今隻剩明天最後一貼藥。
蘇玄染手捧着書卷,安然坐于竈前,面色沉靜,雙眸深邃,雖一言不發,卻自有一股沉穩之氣,正垂眸沉浸在書卷的世界裡。
竈膛裡的火苗歡快地跳躍着,映照着他清俊的面容,他時不時往竈膛裡添些柴禾,動作娴熟而自然,耐心等待着沐浴水燒好。
待水“咕噜咕噜”翻滾着冒出騰騰熱氣,宣告已然燒好,他不慌不忙起身,将盛滿熱水的木桶提到溫曲兒的房門口。
直至溫曲兒在屋内完成沐浴之事,一切歸于平靜,蘇玄染方才從自己透着幾分靜谧的房中緩緩走出,腳步依舊不緊不慢,透着一種從容淡定。
他再次去往廚房,默默為自己盛滿沐浴水,悄然返回自己房裡,清隽秀逸的身影漸漸消失在那扇門後。
溫曲兒靜靜伫立在門口,她方才沐浴完畢,溫熱水的潤澤,讓雙頰暈染出一抹淡紅,淺淺淡淡間,為她增添了幾分别樣的韻味。
雙眸明澈如星,三千青絲随意披散于肩頭,偶爾有幾縷随風輕輕飄動,添了幾分随性又撩人的風姿。
她目光悠悠,望着蘇玄染離去的背影,雖他周身散發着,拒人于千裡之外的冰冷氣息,可卻如此貼心地幫她把沐浴水提到門口。
他的舉止,盡顯恪守禮節的莊重,一舉一動皆透着一種恰到好處的分寸,僅僅是将水放置在門口,絕不逾矩半步踏入閨房。
望着他回房的背影,溫曲兒的嘴角再度上揚,一抹溫暖的淺笑悄然在唇角浮現。此刻瞧着,他平日裡冷峻的背影,竟也似隐隐透着幾分别樣的溫柔。
溫曲兒返回到屋内,走到放錢匣子的位置,将錢匣子小心抱在懷中,于茶桌旁落座,纖細手指在銅錢間劃過,發出輕微叮當聲。
她在錢匣中一遍遍地數着銀錢,那幾百文錢似數不完。每數一遍,臉上的滿足便多上一分。良久,才将錢匣子輕輕放好。
她伸了個懶腰,慵懶躺倒在床上。床鋪綿軟,身體也舒适放松。她的目光此時有些迷離,腦海裡思緒萬千。
眼下倒是暫時不必再為銀子的事情而發愁,隻是身處這古代的時空,沒有熟悉的手機相伴,每到夜晚時分,便隻能早早歇息安睡,實在是無趣得很。
就在這寂靜的氛圍中,耳邊偶爾傳來蘇玄染若有若無的咳嗽聲。她眼中不禁流露出擔憂之色,于眼眸深處缭繞不散。
時辰尚早,困意全無,她索性再度抱起錢匣子,隻聽“嘩啦”一聲,便将裡頭的文銀傾倒而出。
瞧着眼前那堆小小的銅闆,她心情瞬間明媚起來,眉眼彎彎,滿是歡喜之色,再次慢慢數起銅闆來。
蘇玄染沐浴畢,墨發微濕,如黑緞般披散于身後,幾縷發絲随意垂落于光潔的額前。
身上散發着淡淡的清雅氣息,如幽蘭袅袅,似草木依依,若清風徐徐,似有若無地萦繞在其周圍,為他增添了幾分清逸出塵的韻味。
他方踏出沐浴之所,便清晰地聽到從溫曲兒那邊傳來的“嘩啦”一聲響,正是她傾倒錢匣子的動靜。
蘇玄染款步邁向書桌畔落座,輕鋪開紙張,執起墨錠緩緩研磨,墨錠在硯台中徐徐轉動,不多時,墨香便幽幽四溢開來,為這一方小天地,增添了幾分雅緻的氛圍。
待墨研就,他從容執起毛筆,蘸墨,筆杆于指尖輕輕轉動。目光緊鎖眼前宣紙,雙眸深邃且沉靜,唯有他與即将落墨處的一方乾坤。
筆尖輕觸紙張,墨汁瞬間暈染開來,筆鋒肆意揮灑,縱橫自如。他凝神專注的神情,似世間萬物皆無法入其眼,唯餘筆下墨意世界。
第六日
溫曲兒早早起身,站立在院子前。蘇家的這處房屋雖樸實,院子的規模卻不算小,圍牆由石頭高砌而成,堅固而古樸。
整個院子皆是堅硬的沙礫地,地面坑窪不平,荒涼之态畢現。院子裡,伫立着一口水井。在一邊角,堆放着柴火,木柴粗細不一,長短各異,被整整齊齊碼放着,透着一種原始而質樸的生活氣息。一個較為隐蔽的角落,還有一處簡易茅廁。
在院子的另一個角,立着一棵年歲已久的老樹,樹葉婆娑,樹幹粗壯,枝桠縱橫交錯,伸展着歲月的姿态,為這略顯荒蕪的院子增添了一抹别樣的生機。
蘇家無有田地,自穿到此處,日子過得甚是拮據,連新鮮蔬菜都食用得猶豫。這幾日她為此頗費心思,琢磨着改善生計的法子。
溫曲兒看着院子,猛地記起山上那一片松樹林,地上有掉落的松針葉。她眼眸瞬間明亮,匆匆背起背簍,拿好工具,将鏽迹斑斑的砍柴刀擱在背簍底部,快步往山上趕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