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玄染聽聞她這話,微微一怔,瞬間的神情似有思緒翻湧,随即,輕聲回應了具體位置。
溫曲兒依言找到那些衣服,一同拿去泡入水中,她腳步匆匆,卻又帶着凝重。
待她将衣服放置妥當,徑直朝着自己房間走去,輕關上房門。
蘇玄染不疾不徐,系上衣帶,神情一點點恢複成往日那副淡然模樣。隻是,他的指尖,卻不自覺微顫,連帶動作也變得遲緩起來。
終是整理好衣衫,隔壁房門關閉的聲音傳入耳中,他心中猛地一頓,似有某種情緒被觸動。
他下意識起身,腳步沉穩而又帶着遲疑,踱步而出,來到溫曲兒房門前。
他目光凝注在緊閉的房門上,手擡起想要敲門,卻又猶豫着,懸在半空中,遲遲未落,就那樣僵持着。
最終,隻是靜立在門口,他眼神深邃且複雜,有憐惜,有牽挂,也有一絲無奈。
屋内,溫曲兒趴在茶桌上,眼眶周圍帶着濃濃紅暈。此刻,她腦海中不由自主,浮現出蘇玄染在驚馬前救人的畫面,越想心裡越是揪得慌。
她不斷設想,若是當時蘇玄染沖過去的速度稍緩片刻,馬蹄無情落下,他與那孩童将會陷入怎樣的絕境。
溫曲兒不敢再順着這可怕的思緒,往下細想,可驚心動魄的畫面,卻越發清晰在腦海裡展現。
一想到,蘇玄染可能遭遇的種種不測,她的心就似墜入冰窖,寒意從心底蔓延至全身。
這般揪心的念頭纏繞心間,溫曲兒眼眶裡又蓄滿淚水,晶瑩淚花在眼眶中打轉。終究是再也忍不住,淚珠順着臉頰,悄無聲息滑落。
她趕忙用手緊捂住雙唇,身子微顫着,不讓發出絲毫聲響。唯恐自己壓抑不住的抽泣聲,傳入受傷的蘇玄染耳中,徒增他的擔憂。
她默默流着淚,任由後怕與心疼的情緒在心底肆意翻湧,将她淹沒在這無盡的憂懼中。
良久過後,她終是強忍着将肆虐的情緒,一點點斂了起來,仔細擦幹淨臉上殘留淚痕,輕啟房門。
擡眸刹那,一眼便瞧見站在門口的蘇玄染,她不禁一愣,眼中閃過一抹訝異。
望着他略顯蒼白的面色,她心底泛起一陣疼惜,心中思忖:他在這站了多久?身上有傷還這般杵着,定是強忍着疼痛,也不知費了多少心力。
她下意識雙唇一抿,剛剛壓下去的那些後怕、委屈的情緒又開始在心頭翻攪,眼眶瞬間泛紅,盈盈淚珠再次搖搖欲墜。
她趕忙垂下眼簾,不願讓蘇玄染看到自己這副幾近落淚的模樣。
旋即伸手,輕拉住他衣袖,動作輕柔帶着小心翼翼,似是怕稍一用力便會觸碰到他傷處,默默引着他行到書桌旁。
蘇玄染靜靜跟在她身後,目光始終落在她身上,眼中滿是疼惜。他幾次欲言又止,話到嘴邊,卻又被他咽了回去。
于書桌旁,他颔首示意,在她引導下,輕緩落了座。臉色因傷痛而略顯蒼白,神色間透着幾分虛弱。
溫曲兒在書桌旁坐下,低垂眼眸中流露出複雜情緒,有溫柔,有關切,也有一絲羞澀。
蘇玄染看着低垂首的她,深邃眼眸裡,目光專注而又滿含溫柔。他手指輕動了動,似是想要伸出手去觸碰她,卻又強行克制住這份念想。
沉默片刻,他唇角勾勒出一個淺淺弧度,帶着幾分安撫之意。語調輕柔堅定言道:“無需憂慮,往後若有受傷之事,斷不會再瞞着你。”
溫曲兒聞言,擡眸望向他,眼眸中滿是關切與心疼,語氣裡帶着急切:“你呀,切莫提下次再有受傷之事。”
蘇玄染望着她哭得紅腫的雙眼,心間一陣刺痛,眼中掠過一抹憐惜。他抿了抿唇,喉結輕滑動,似是有話語想要傾訴。
他手指再度微動,幾次想要擡起,去觸碰她泛着淡淡哀傷的臉頰,可又在最後一刻,生生克制住這份沖動,手藏進袖籠裡緊緊握拳。
溫曲兒垂落眼眸,語調輕緩柔和,近喃喃自語般問道:“你身上的傷,可覺得疼?”
她聲音裡帶着一絲顫抖,眼眸中,再次泛起盈盈水霧,淚眼朦胧間,滿是擔憂與關切。
蘇玄染輕搖頭,聲音低沉而又透着無盡溫柔,帶着撫慰之意,輕言細語道:“不疼的。”
随即,他眼神裡滿是急切與疼惜,急忙再次出言安撫:“你且莫要再垂淚,我當真無礙。”
他臉色,分明透着一種掩飾不住的蒼白,卻依舊強撐着,竭力裝出一副安然無恙之态。
溫曲兒望着他這般模樣,心中的疼惜越發洶湧。她靜靜看着,他滿臉的慌亂無措,目光裡滿是愛憐。
二人目光膠着,片刻凝視後,溫曲兒手不自覺微動了動,心底湧起一股難以遏制的沖動,想要擡手,撫摸他透着虛弱的臉龐。
但她很快回過神,忍住這份沖動,隻是嘴角上揚,綻出一抹淺淡卻又無比溫暖的笑意。笑容裡,藏着對他的心疼、關懷,以及不願讓他察覺她擔憂的體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