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肚兜浸入水中，涼意順着指尖往上蹿，令他混沌的思緒稍清醒了幾分。可手上動作依舊生硬局促，往日沉穩有力、靈活自如的雙手，此刻卻不受控制地微顫，連指尖都透着緊張之意。

費了一番周折，他才總算将衣物逐一洗淨，細緻地一一晾好，整個過程，那絲緊張始終緊裹在他心頭，久久難以散去。

待臉上的熱度漸漸褪去，神色也恢複了往日的清冷淡然，他這才前往廚房，打來溫熱的米湯。

回到房裡，他落坐在床邊，極為耐心地喂溫曲兒，一勺接着一勺，動作輕柔，緩緩将米湯送進她口中。

溫曲兒半倚在床頭，目光始終追随着蘇玄染的一舉一動，眼神裡帶着狡黠的促狹，嘴角的笑弧，有些按捺不住，時不時地彎起。

她就這麼靜靜地瞧着，直到将最後一口米湯咽下，才悠悠啟唇，聲音因為身體的虛弱，帶着軟糯的尾音，卻滿是打趣的意味：“蘇玄染，你莫要這般羞怯，不過是些尋常衣物罷了，無需這般挂懷在意。”

蘇玄染剛剛恢複清冷淡然的面龐，瞬間又是一滞，似被這話給驚到，他呆愣片刻，趕忙竭力平複心緒，隻是低低應了一聲：“嗯。”

溫曲兒瞧着他這副局促模樣，原本強壓在心底的笑意瞬間破防，“噗嗤”一聲輕笑出聲。

因病而略顯虛弱的面容，此刻卻因這笑容添了幾分生動，她輕喘着氣，話語間依舊透着虛弱，卻又帶着滿滿的笑意，打趣道：“蘇玄染，你實在太可愛了。”

言罷，溫曲兒又一次歡笑出聲，她傾身，自然得靠向蘇玄染，腦袋下意識輕磨蹭了兩下，在他肩膀外側尋了個舒适的位置，窩了進去。

她悠然閉上雙眼休息，臉上惬意滿足的神情愈發明顯，嘴角彎起的弧度滿是安心甜蜜。

蘇玄染這才稍松了一氣，緊繃的身軀也随之放松下來，他側首，看着靠在自己身上閉目養神的溫曲兒，眼眸中滿是複雜情緒，有欣慰，有溫柔，還有幾分羞澀與無奈。

溫曲兒歇息了片刻，略作思索，輕聲開口道：“今晚去你房裡吧，我跟你睡。”

蘇玄染聞言，微微一愣，下意識地看向她。

溫曲兒稍作停頓，擡眸對上他的目光，緊接着道：“你守了我整日，這般一直守着也不是辦法。去你房中，這樣一來，你也能趁機看看書，寫寫字，舒緩舒緩這緊繃了一日的心神。”

蘇玄染回過神來，颔首示意，輕柔将她攙扶至自己房中，又折返回來，抱起被子與枕頭，将床鋪整理妥當，這才扶着她安然躺好。

溫曲兒躺在蘇玄染榻上，整個人昏昏沉沉的，處于半夢半醒間，她身上仍發着熱，故而不便沐浴。

蘇玄染于屏風後沐浴罷，墨發半束而起，周身散發着淡雅清幽的氣息。待收拾妥當，見溫曲兒尚在安睡，便取了書籍，落座床榻邊翻閱起來。

這一夜，溫曲兒的發熱之症反複，蘇玄染守在一旁細緻照料着，不敢有絲毫懈怠。

次日，清晨

蘇玄染自淺眠中轉醒，還帶着些晨起的懵懂，下意識側首，便瞧見溫曲兒依偎在自己身側，仍沉浸在夢鄉中。她的睡顔格外恬靜，蘇玄染唇角不自覺逸出一抹淺淡卻又滿含寵溺的笑意。

他指尖輕觸了一下她的額頭，旋即，眉心微蹙，眼裡浮現出心疼之色，溫熱的觸感告知于他，溫曲兒的熱度還未完全褪去。

蘇玄染安靜地看着她，目光裡滿是缱绻柔情，良久，才不舍地收回目光，他輕手輕腳起身，洗漱一番，開始熬藥、煮粥。

待諸事安排妥當，他走出廚房，信步來到院子裡，開始練功。他身姿挺秀，衣袂随着動作飄動，每一招每一式都盡顯功底，汗水順着額頭滑落，墜在青石闆上。

天大亮，溫曲兒轉醒，雙眸中帶着迷離惺忪，瞧見眼前之人，眼中瞬間盈滿柔情。

蘇玄染正坐在她身邊專注翻閱着書籍，晨曦透過窗棂灑在屋内，暈出一片暖融色調。溫暖的光線為他冷峻的容顔添了幾分柔和，溫曲兒靜靜看着他，滿是眷戀之意。

蘇玄染似有所感，側過頭來，瞧見她醒了，眼眸裡掠過一抹溫柔。

溫曲兒聲音裡裹挾着晨起時獨有的慵懶，又帶着無盡的依賴，軟糯輕喚道：“蘇玄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