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揮了揮魔杖，牆壁上小精靈腦袋上灰撲撲的聖誕帽瞬間變成了一頂活靈活現的獅子頭套。接着他又給自己倒了一杯酒，高高舉起。

“敬格蘭芬多！”

這一屋子大多都是格蘭芬多，氣氛頓時熱烈起來，歡呼聲此起彼伏。諾拉也是格蘭芬多，她也舉起了杯子。

就在這一刻，她下意識地瞥向一旁的雷古勒斯。

他低着頭，神情恍惚，仿佛與這片熱鬧格格不入。

這終究是他的家啊。這片金黃溫暖的燈光，大聲喧嘩的格蘭芬多們……和他記憶中那個家，實在太不一樣了。

諾拉垂下眼眸，在他們之前玩巫師棋的本子上，翻到新的一頁，飛快畫了點什麼。

然後，她站了起來，把那張紙貼在獅子頭套下方。上面是一條醜陋的小蛇，正在不停扭動着。

“嗯，還有斯萊特林，”諾拉略顯局促地舉起酒杯，目光偏向一邊，“……敬斯萊特林。”

空氣頓時凝滞，場面一時變得尴尬至極。

幸好這時，費比安大喊着解圍：“對對，還有赫奇帕奇！”

“别忘了拉文克勞！”多卡斯·梅多斯也趕緊附和。

“那就——敬霍格沃茨！”小天狼星接住了這段話，感謝他又把所有人的眼光都聚焦到了他的身上。

詹姆也興奮地說，“對！敬鄧布利多！”

他們都舉起了酒杯。然而此刻，雷古勒斯忽然站了起來，他深深地看了諾拉一眼，然後一言不發地推開餐廳通向陽台的門，走到了外面的庭院裡。

“你要去看看你弟弟嗎？小天狼星。”莉莉有些擔心地說。

小天狼星卻沒有立刻回答，他眯着眼看着雷古勒斯在外面消失的背影，有點兒像是在思考什麼似的。

于是諾拉說：“那我去看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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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古勒斯坐在通往庭院的台階上，夜色中涼風吹過。他隻想靜一靜。

“嗨，雷古勒斯。”身後傳來她的聲音，諾拉·佩雷斯走過來，在他身旁坐下。

她終于坐在他身邊了。讓他可以近乎貪婪地看着她的臉、她的頭發、她眼睛的形狀，和她那略微有一點點羞澀的笑容。雷古勒斯察覺到了一種揪心的痛，覺得自己從來沒有這麼痛苦過。

“想起來了嗎？”她朝他眨了眨眼睛。

也許她又在開她擅長的那種蹩腳的玩笑了，但他隻想說，

當你以那樣的方式出現在了一個人生命中之後，他還有可能把你忘掉嗎……

但他完全說不出話了。他低着頭，今天晚上喝了太多的酒，胃裡在翻湧着，灼燒着他一遍又一遍。

“你當時為什麼走？”最終，他隻能擠出這一句。

“你不是一直說要把我趕出去嗎？”她沒有正面回答。

又來了。他想大吼出來：這不好笑，别再這樣對我了，求你了——

他又怕把她吓着了，他怕她再次離開。他沒有辦法描述那麼多個日日夜夜，他是怎麼樣不斷地做着噩夢熬過來的。他也無法描述今天在客廳的角落，在小天狼星摟着她時，他再見到她的那種心情。他想努力堅持住，不要讓他的尊嚴掉在地上。盡管嫉妒讓他發狂。但現在他又覺得，要是能和她這麼近地坐着，尊嚴有什麼所謂呢？

雷古勒斯不知道自己應該說什麼，想要說什麼，他隻是想待在這裡，讓這一刻永遠永遠地延伸下去。

他走後，屋裡的派對又熱鬧起來，笑聲、碰杯聲、談話聲重歸喧嚣，就像他是那個掃興的人一樣。但是隔着一扇玻璃門隐隐約約聽得不太清楚，隻有夜色裡蟬鳴的叫聲。

“這裡變化挺大的。”她扭頭打量了一下玻璃門裡面，“感覺怎麼樣？”

如果讓他說實話，這種感覺比以前孤獨地待在房子裡好多了。鄧布利多很照顧他，伊萬斯人确實很不錯，隆巴頓也很厚道……至于為正确的事而戰，那感覺更是無與倫比……但是……

“不過不管怎麼說，這間屋子原來的樣子，對你來說很還是很重要的吧，”她溫柔地看着他，“畢竟那是你和家人們的回憶。”

她頓了一下，又補充道：“就連我也在這兒過了一個聖誕節呢。”

他又開始心痛了，他讨厭她這樣，他讨厭她那麼敏銳，總是能在他最需要的安慰的時候看穿他的每一個想法。她立刻明白的事情，小天狼星卻不明白。這裡的一切都變了，小天狼星卻似乎從來沒有覺得過有什麼不對。

“畢竟是格蘭芬多，”他挂起一抹譏诮的微笑，“他們在哪，都是一副主角的樣子。”

“還有小天狼星，”他低聲說道，“他總是特别的……”

“是嗎？”她回過頭，用雙手比出一個取景框一樣的東西，然後眯着一隻眼對準了小天狼星。

雷古勒斯也看了過去，他的哥哥此刻正坐在酒桌前，并不是很投入的樣子，但那種感覺無法形容，好像他的遊離，也非常符合此刻的氛圍，就像喧鬧的場景就為了突出他的心不在焉似的。

“嗯，看起來确實挺賞心悅目的……”

她半真半假地評價道，然後回過頭用兩隻手托住自己的下巴，望着他說，“不過很多人都說，相處起來，還是我更加的親切可愛……”

确實，可愛至極……他怔怔地望着她，都快聽不清她在說什麼了。

“……每個人都有他的獨特之處啊，”她語氣一轉，變得認真，“比如你内斂……又自省，尊重愛護弱者，愛家人，有責任感，幹嘛一定和他比呢？”

“而且，有勇氣。你不知道，”她頓了頓，眼睛閃閃發亮，“聽到你加入了鳳凰社，我有多開心。”

“那又怎麼樣，”你也不會在乎的……

“小天狼星從一開始就是鳳凰社的一份子。”

“你從食死徒那裡退出，再加入進來，需要更多的勇氣。”她用力地點點頭，“走了彎路再繞回來，就說明你比小天狼星走了更多的路。”

他忍不住笑了一下。

她也看着他笑起來。

讓他再放縱一次吧。

他湊了過去，輕輕地吻住了她。時間像在他的周圍不斷地流逝着，回到了那天晚上，那個他沉醉不已，目眩神迷的晚上……

和那天晚上不一樣的是，她立刻用力地推開了他。

她的眼裡寫滿了震驚與失望，第一反應是轉頭看向窗戶那邊。小天狼星已經不在那裡了。

“不用看了。”雷古勒斯自嘲地一笑，

“他剛剛看到了。”他有些殘忍地說。

你為什麼要這樣？”她站起來，生氣地說，“你有把我當成你的朋友嗎？拿我當做氣小天狼星的工具？”

“是啊，”他也突然失控地站了起來，“我所做的一切都跟他有關對不對？”

“畢竟他就是全世界的中心，”他的憤怒讓他開始刻薄起來，“在小天狼星的身邊，誰還會看的到他什麼都不是的弟弟？”

“也許，貝拉特裡克斯可以，”小天狼星的聲音忽然在身後響起，他冷冷地看着他說，“相信我，自從你把這個房子捐了之後，她最想殺的人已經變成你了。”

他是現在雷古勒斯最不想與之交談的人。他扭過臉，胸腔劇烈地起伏着，平息着心裡的怒火。

諾拉看了他們兩個一眼，說道，“你們聊吧，我進去了。”

她推開門走進了屋子裡。

雷古勒斯的視線忍不住跟随着她的身影，他又搞砸了，再一次的。

“我以為你終于成熟了，雷古勒斯。想不到你還是這麼的幼稚。”小天狼星的聲音讓他回過神。

雷古勒斯冷笑了一下，小天狼星總是這樣，在他成長的過程中不斷地評價着他，

“你覺得你有什麼資格這麼說？”

“那請你解釋一下今晚這出鬧劇是為了什麼？”

“我為什麼要向你解釋？”雷古勒斯諷刺地說，“我和她之間的事，與你無關。”

“你和她？”小天狼星像是聽到了一個笑話一樣，“除了在古靈閣做過同事，你和她有什麼關系？”

他臉上的那種荒謬的笑意刺痛了雷古勒斯，“那你又算什麼？你沖動幼稚，整天還做着那種在學校拉幫結派的美夢。除了在學校仗着你的臉之外，你現在和她又有什麼關系？我和她經曆的那些事情，是你根本就無法想象的！”

“噢，我明白了，她很照顧小雷古勒斯對嗎？”小天狼星扭曲的笑容下透露着隐隐的怒意。

雷古勒斯太熟悉這個表情了。從小時候起，隻要小天狼星露出這種神情，雷古勒斯就完了，

“所以，你迫不及待地要給自己找個新媽媽？”

在憤怒的驅使下雷古勒斯拔出了魔杖。

“雷古勒斯·阿克圖魯斯·布萊克！”小天狼星大聲地喝止他。

“那你也拔出來啊！”雷古勒斯怒吼道。

“我不會的。”小天狼星直視着他，毫不退讓，“我永遠不會對你動手的。”

雷古勒斯的手僵在半空。片刻後，他緩緩收起了魔杖。他做不到。

他太愛他了。

小天狼星走上前，将手搭在雷古勒斯肩上，用一種近乎施壓的溫柔力道，将他按回石階上。然後自己也坐了下來，靠在他身邊。

“我感覺我快瘋了……”雷古勒斯抱着頭，蜷縮着，把臉埋進膝蓋。

“為什麼……為什麼我最需要你的時候你不在？”他的聲音顫抖，“我已經……愛上她了……”

“對不起。”他聽見小天狼星低聲說，緊接着，一隻手臂環住了他，把他摟進懷裡，就像他們小時候那樣。

“我對你來說算什麼呢？”他的溫柔讓雷古勒斯感覺自己快崩潰了，“隻有我還記得我們一起經曆過的那些事情……你什麼都不在乎，哪怕這個房子全都變了，你也不會有任何感覺的……”

“我曾經發誓，再也不會回來。”他聽到小天狼星忽然開口。

雷古勒斯擡起頭，看着哥哥。小天狼星正凝望着這座逼仄的小院子，那一方狹窄的天空，還有那座小時候看來高不可攀的老房子，眼中多了幾分沉默的情緒。

“就是因為你在這裡，”他微笑着揉了揉他的頭，“我才覺得這個地方沒那麼可怕了。”

“小時候我最讨厭父親讓我們兩個人比賽，還有母親把我們比來比去。”像是和他商量一樣，小天狼星看着他說，

“别再讓我們再落入那樣的境地好嗎？”

可是你總是赢啊……每一場比賽。雷古勒斯冷冷地望着他，在心裡說。

讓我赢一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