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看她和隔壁王五眉來眼去。”
“再這麼下去,隻怕小人要當活王八。”
“道爺,求您救救我吧!”
這人名叫何子,在何府當管家當了很多年,一直風平浪靜,誰想到今年丢了臉皮,生活被攪和的一塌糊塗。
“你們家何公子呢?”悟空走進府裡,左顧右盼。
“公子最近不大着家,大小家務都是紫鵑夫人料理。”何子答道。
兔子黛玉聽到紫鵑名字,探出頭來。
看到何子血肉模糊的臉,又埋回頭,
“夫人可在家?”悟空問道。
“在的在的,夫人最近愛待在潇湘别院。”何子在前面帶路。
“潇湘别院?”悟空轉了轉眼珠。
“夫人起的名,在裡面種了很多竹子,是個躲暑的清雅地。”何子又蒙住臉。
一路走來,黑黢黢的,此時太陽将落,兩邊的房子裡沒有一人點燈,但又能聽見,房裡有窸窸窣窣的聲響。
“府裡有一半人被剝了臉,他們現在都不愛出來,就藏房裡幹活。即便出來,也跟小人一樣。”何子道。
“是誰剝的臉,你有記憶嗎?”悟空問道。
何子苦澀搖頭,表示自己是一夜之間丢了臉皮,一覺睡醒就是這樣了。
“你們夫人……如何?”猴子提出黛玉關注的問題。
“說到紫鵑夫人,那可是一等一的賢惠。其實老爺本有個大夫人,可在去年出現弟一起剝臉事時,她就不見了。”
“在哪裡都找不到。”
“還是紫鵑夫人挺身而出,将府中事務料理的明明白白。”
“不見了?”悟空捕捉到重點。
“嗯,大夫人娘家找不到人還來府上問過,也報官了,但就是沒半分蹤迹。”
“估計是跟相好的跑了。”何子壓低聲音。
悟空咂咂嘴,不置可否。
很快,二人一兔來到潇湘别院,何子在前輕叩院門。
“誰呀?”
熟悉的聲音,兔子黛玉眼睛更紅。
紫鵑打開院門,見何子身後跟着陌生道人,不由生疑。
兔子黛玉趴出來。
隻見紫鵑绾起頭發,妝容素淡,圓圓的眼睛比從前多了幾分疲累,随着年月增長,她卻生得更秀氣了。一身素色襖裙,襯的倒也清秀出衆。
雖不知是何人,紫鵑仍走出來輕施禮。
“何管家怎的來了,這位道長是?”紫鵑問道。
“這位道爺是修臉大仙的高徒,能救咱家的!”何子激動道。
“修臉大仙?”紫鵑疑惑。
“是補面大仙,補面。”悟空糾正道。
紫鵑不留痕迹的瞪他一眼,仍露出笑容将悟空請進門,斟一盞茶。
兔子黛玉盯着她看。
一晃多年過去,紫鵑相貌依舊,但青澀不在,多了幾分幹練,頗有當家主母的風範了,隻是她眉眼間帶了些憂愁。
兔子黛玉輕輕歎氣。
紫鵑沒有察覺,她将手蜷在膝前,反複的轉着一張絲絹,好一會才開口問道:“道長是大仙高徒,怎會路過我何府?”
“修仙修經曆,一味枯坐山中不可取,還得遊曆人間。小道漫遊路過此地,見府中黑氣森森,便知有異。”悟空一擺手指,笑面上眼睛閃着金光。
紫鵑睜大眼,愣神好一會。
她想起當年林姑娘說的話,林姑娘說東土大唐的孫長老,有一雙火眼金睛,能識一切真實。
“道長……”紫鵑欲說還休。
“何子,你先下去吧。”紫鵑揮揮手。
何子一心想着悟空能幫他找回自己的臉皮,不願離開。直到紫鵑狠狠瞪他一眼,這才戀戀不舍離開。
“夫人有話說?”悟空笑道。
紫鵑緊咬嘴唇,好一會才開口:“道長可認識西天取經的孫悟空,孫長老?”
“認得如何,不認得,又如何?”悟空摸摸下巴,笑意盈盈。
紫鵑一甩裙擺,鄭重的起身就要下跪。
悟空攔住她。
“夫人這是何意?”
“我與鹽課林老爺家小姐林黛玉一同入北靜王府,新婚當夜,林姑娘化為泥水。”
“王爺驚的大病。”
“旁人不知,我卻知道。”
“泥人是分身,林姑娘應該是随孫長老離去了。”
“我與林姑娘名為主仆,林姑娘待我卻如姐妹。我也想知道,林姑娘這些年過得如何,可曾遂願?”
紫鵑情深意切,說着說着,一滴眼淚就掉下來。
兔子黛玉也眼淚汪汪,盯着她不移。
“二位姐妹情深,再裝模作樣,就是俺老孫的不對了。”悟空哈哈一笑,再一揮手,兔子黛玉金光大作,林黛玉站起身來,悟空也顯了原樣。
紫鵑瞪大眼。
隻見林黛玉年齡相貌幾乎沒變,少了些病弱多愁,多了點仙氣飄飄。
布衣荊钗,也難擋國色。
“林姑娘?!”紫鵑上前一步,握住黛玉的手,她不可置信的上下打量,不等再說話,眼淚一顆一顆掉下來。
“紫鵑……”黛玉也掉眼淚。
二人相擁而泣。
“……”
“見姑娘如此,可知與孫長老一道必是對的。”紫鵑與黛玉坐在一處,好容易擦幹淨眼淚,又濕了眼眶。
“打斷一下。”
“何府到底發生何事,何家主人又去了哪裡?”悟空突然開口。
何府人多嘴雜,黛玉與紫鵑相見是好事,但不宜過度,若是被旁人聽了去,還不知道會出什麼事端。
悟空不怕事,但也不會自己找事。
紫鵑抹了抹眼淚,緩緩道來。
何家這一輩有兩個兒子,同一天出生,隻錯了幾個時辰,隻是一個兒子是大房所出,一個兒子是通房丫頭生的,嫡庶上有了差别。
何老爺信奉道教,秉持和其光同其塵,所以給先出生的嫡子起名何其光,庶子起名何其塵。
光塵光塵,在名字上,就有了分别。
後來二人長大,相貌氣度又反了過來。何其塵氣度不凡,生得一副好相貌,而何其光呢,雖不算醜,卻跟帥搭不上邊。
二人一起出門辦事,偶爾被認錯嫡庶。
其實也無傷大雅,因為何府基業終究是落在何其光手上,隻是他從小外貌比不了何其塵,所以生出心病。
隻要跟何其塵站在一起,他就懷疑有人在背後對他倆指指點點。
後來,何其塵因意外死亡。
何其光便繼承了全部家業。
紫鵑面有疑色,頓了一會才繼續講道:“我到何府一直服侍老爺,距今有七年了。我發現,他似乎一直在怕什麼東西。”
“有時晨起,他噩夢驚醒,總是先将自己的臉摸一遍,确認沒缺損才安心。”
“他怕被人剝去臉皮嗎?”黛玉問道。
紫鵑搖搖頭,表示不知。
“去年開始,每月府上都有人被剝去臉皮。是在一夜之間,一覺睡醒,臉皮就憑空消失,不流血也不疼痛。”
“怪異的緊。”紫鵑道。
“公子上月被剝了臉,自那之後,他便躲進府後面的一座小廟裡,日日讓我偷偷送飯,讓對外人說,他出門不在。”
“其實這話很容易被拆穿。”紫鵑苦笑一聲。
“從去年開始,就沒人再能離開何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