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殺人?賈寶玉?
悟空回想起大觀園裡那位公子哥,白面紅唇,一雙含情眼,對身邊每一個女孩子都好的不得了,軟軟糯糯的。黛玉也提過他,說寶玉是她在園子裡難得的知己。
他會殺人?
為了林黛玉?
悟空刹那間代入寶玉,對心頭愛的世外仙姝愛而不得,身邊白雪般晶瑩的山中高士看多了也不如一捧黃土。
那也是發妻,一條人命。
悟空搖搖頭,若是他,他不會殺寶钗。寶玉那家夥,被害還差不多,讓他害人隻怕難,除非被這家夥迷了心竅。
但他沒明說,繼續問道:“那你将他封在塔頂又是為何,懲罰他殺妻嗎?”
“為何賈寶玉忘卻姓名,說自己叫阿蟬?”
金簪的光打在清徳臉上,映的他臉色晦明不定,他的思緒似乎飛了很遠,一雙眼看着悟空,又像透過悟空看到另一個人。
“我有個朋友曾中血咒招緻雷劫,身體受傷,一魂飛出。他的身體承擔不起那一魂,我想盡辦法,隻保了三日,眼看就要散去,這時候賈寶玉誤打誤撞與魂相遇。”
“一介凡人竟能容納他的魂,呵……這個世界真是可笑。”清徳冷笑一聲。
清徳自出現以來,大多時候如同行屍走肉,後來撕破臉,話雖然多,整個人卻端着,明明有萬千情緒想宣洩,卻壓在心底不透半分。直到他提起這個阿蟬,仿佛才有了真正的情緒波動。
悟空覺得他很奇怪,像一個想法被錨定的傀儡,偶爾有突破的情緒,而這個突破點,在阿蟬。
“你将此人前因後果講出,或許俺能助他魂魄歸體。”悟空打算先穩住清徳。
“鬥戰勝佛修為高深,但這件事,隻怕你也無法。”清徳并不上套。
“天有九轉還魂丹,地有千年人參果,什麼寶貝俺老孫弄不來?還救不得一個人仙?”悟空自信道。
在他看來,能曆經雷劫的,隻有凡間修仙者,他們本因不同因緣因果托生為人,須在人間曆練。但這類人卻走了仙路,潛心修煉,妄圖在這一世憑借努力脫離輪回。
這對天地來說是大忌,所以會降下雷劫懲罰。
扛不過雷劫,煙消雲散去。
扛過了雷劫,便來到真正的登仙之路。
玉皇大帝,地仙之祖鎮元子,甚至是如來佛祖,都是這樣修煉上來的。
“人仙?你覺得隻有人配成仙?”清徳看他的眼神有些奇怪。
悟空突然理解了他的意思。
他自己天生天養,石頭裡蹦出來一隻石猴。
難道這什麼阿蟬,是禽獸成精,是妖?
“本以為鬥戰勝佛有靈根,如今看來,不過爾爾,呵……”清徳笑聲更見寒涼,他轉過臉不再看悟空,消失在黑海裡。
隻留那隻金簪浮在海中,噌噌噌冒出更多刀刃。這次與先前不同,這次的刀刃通體金光,蠻橫的從金簪裡冒出來,一下将整個黑海照的透亮。
悟空橫着金箍棒,勉力支撐,将圍着自己的刀刃推開,自己被困在其中。那金色刀刃越來越密越來越密,眼看着海不成海,要當刀山了。
“豈有此理,又拿寶器困俺老孫。”悟空氣不打一處來,他怒火上湧,擡手将身邊幾根金刀刃捏碎。
“痛……好痛……”
一個痛苦的女聲響起。
“誰?!”悟空四處張望。
“好痛,好痛……”
他這才發現,那痛呼聲,是從金簪裡發出來的。
“嘶……”悟空倒吸一口涼氣,試探問道,“薛……寶钗?”
“是……是我,好痛,好痛啊。”
好家夥,難怪清徳走的那麼幹脆,想用金簪困住自己,原來寶钗的殘魂還在金簪裡困着,自己貿然将這些金刃折斷打碎,隻怕她要魂飛魄散。
好歹毒的和尚。
悟空急的抓耳撓腮。
這可如何是好。
“寶…寶玉,你…你好狠的心。”金簪裡的聲音斷斷續續。
“寶玉?他做什麼了?”悟空問道。
“他…他為見颦兒,下毒…害我。”話說到後面,帶着哭腔。
“啊?”
……
卻說黛玉攜了阿蟬離開那洞穴,阿蟬好些年不曾見光,變得小小一隻黑龍,纏在黛玉指間,不仔細看還以為那是個黑玉戒指。
“林姑娘,你可算出來了,吓死我啦。”紫鵑趕忙迎上去,見她臉色凝重,問道,“發生什麼事了?”
“一言難盡,兩言也說不完,事不宜遲,煩請你幫我雇車,我要去慈悲村。”黛玉一股腦交代出來。
“行。”
見她如此,紫鵑不多問,快步找到何子雇了個快馬拉的車,迎黛玉上車。
黛玉與紫鵑草草道别,直奔慈悲村而去。
一路上車馬疾馳,車夫被黛玉催了一萬次。
“還沒到嗎?”黛玉掀開簾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