淫威之下,田羅不敢偷懶,十日下來千張券積出一沓。我又請門派裡的算學先生出馬,就這十日記錄好好推算時辰水量,待他們算出結果後又找到老邱,跟他這般那般交代一番,又寫了詳細條陳,才放他離去。
當天又撞上茹苓過來,見狀奇道:“師兄做了這許多功課,又如何還要再開片地試一次?”
這丫頭讀書一塌糊塗,跟她解釋徒費口舌,我隻微笑喝茶,故作高深。
從前在千重時,常有門中弟子前來讨教典籍中疑難之處,我得了空便指點兩句,看他們一個個恍然大悟的模樣,頗為欣慰,尋思着有我這明師(兄)提點,衆師弟師妹合該一日千裡,進境神速,縱然以後上門求教之人似過江之鲫,不免幹擾清修,說不準掌門聽說後,還要我單獨開門課堂,哎,罷了罷了,為了山門大業,這等事忍得!
我打算都打算好了,誰料時日久了,門庭漸漸冷落,人影日益寥寥。
這幫兔崽子不至于這麼貼心考慮師兄修行問題,那這又怎麼回事?
我忍啊忍啊忍了兩月,到底還是請朱冕師叔過來吃酒,酒過三巡便遮遮掩掩問了。
朱師叔搖搖手,笑道:“你小子還好意思問,你點撥過的那幾個弟子,一個泡在鳳栖閣啃書啃了半年,頭不擡眼不閉,都撅過去好幾次了,哎呀那個味兒啊,還是打死不出樓;一個更魔障,每天脫得精光在焰馬河紮猛子,女弟子們告去法劍堂将他捉了,可他口口聲聲自己都是受大師兄教誨,萬事要随心所欲,不為外物所羁;還有個不知死活的毛頭小子,剛築基圓滿就拎劍去了玄光峰,口出狂言要從頭打到尾,結果第一關就沒過去,差點被姜師侄打斷腿,如今還在床上躺着哪,說是受了你的指點,要什麼劍膽如一,無懼無避,此乃劍心之基……”
我一口酒噗地噴了師叔滿臉,“胡說八道,豈能這般曲解!”
朱師叔抹把臉,嘿嘿直笑,“如今底下弟子們都說了,大師兄和他們仙凡有别,得了您這位仙師指點,他們怕是得早早離開人間,還是無事不登三寶殿吧。”
我握緊酒盅,氣得語塞。
朱師叔給我倒酒,拍着肩膀語重心長,“李閣啊,你覺得自己是悉心提點,殊不知你眼中的直白簡單,對别人實在艱難高深,這群小家夥們半懂不懂,自己瞎解釋,鬧出亂子也不稀奇。”
我猶不服氣,辯解道也曾有師弟與我切磋過後,功力大進。
師叔哼哼,“瞎貓撞上死耗子罷了,等下次他來,怕也要去焰馬河洗天浴。”
我氣得無法,狠狠連灌幾杯酒,原來不好的是常理,好的才是那個偶然!
……扯遠了,我就是說,這回那片最水靈最出息的靈田,須得千般證,萬般驗,絕不能是個偶然!
幾日後老邱回報,這回半點亂子沒出。我與他去靈芝園查看,隻見一小圃紫青芝在周圍瘦骨伶仃的同伴中格外出衆,點了點頭,又想起之前看過的種植典籍中提過,若想成就頂級靈芝,除卻靈泉肥料,晨間靈露亦不可少,便問老邱。他一臉為難,道是咱們山門貧瘠,釀仙露的小妖精們都不愛來,甯可在林子中躲清閑。
原來如此,倒也不難。
是夜我來到密林深處,折葉輕鳴,待一曲靜月思過後,草間樹邊光華點點,不知何時已聚來許多小妖精。
我收好柳葉,向最璀璨的一點紫色光芒打個諾,道如今靈芝園換了模樣,還請各位小仙子多多幫忙,豐收之時嶽襄當以靈丹相酬。
紫光微黯一瞬,旋即光芒大作,炫目異常。
我訝然,“你不要靈丹?隻要我幫忙?什麼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