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空澹澹無秋燕,此時此間,唯一劍高懸穹隆,吞吐白焰。
良久良久,對面千重派飛宮内,數名劍修同時徐徐起身,一時間罡風大起,寒意凜冽,整座宮殿無聲傾顫。
察覺到這彌漫劍意,卻邪劍尖陡低,直指千重殿,劍芒躍躍不定,忽明忽暗。
萬籁無聲,萬物止息,天地間唯有衣袂翻轉,劍穗嘩嘩作響。
石台上空霍樂行懷抱其子,目光狠厲,掌中赤光忽閃,似有法寶将要祭出,他才稍動,一道劍虹靈蛇也似,自千重殿内徑直蹿出,猛地将那道赤光逼回掌心。霍樂行向來處怒目相視,欲将做聲,卻見一竹冠劍士正緩緩收袖,兩人目光相接,他雖滿面恨恨,到底未發一言,又朝我蟄來數眼,大袖一擺,攜子禦劍而去。
那千重劍士霍然開口:“門中不肖之徒,千重回頭自有交代。”她語音稍頓,擡頭望了望那道橫貫天際的劍痕,金色陽光在她竹冠上折過,泛開雪一般的寒色,“至于閣下适才大言,我等亦會從劍上讨教。”
我微微欠身,從容回應:“問鼎法會者,李某自可接其戰書。”說罷伸手召回卻邪,再度落座案後。
眼見卻邪劍入鞘,劍修目光亦随之轉深,她再無半字,身形隐入殿中,一衆劍修亦一言不發,随之身退。
築基玉榜上,一個名字耀眼至極。
——嶽襄派嚴柏
嚴師弟顯然還未從這場意外裡回過神,人回到飛宮内,尚手抓劍柄直愣愣瞅我,半晌才喃喃道:“師兄……”
“師兄!”茹苓緩過勁,猛發出一聲大喊,沖過來抓住我袖子,滿臉不可置信,又是一聲大叫,“師兄!哇!”
我捂了捂右邊耳朵,皺着眉頭朝嚴柏手中劍一點,他如夢方醒,忙不疊将靈劍還匣,上前見禮,“師,師,師兄……這,這,這個……”
不等他結巴完,茹苓早把他擠到一旁,哇啦哇啦直嚷:“我知道師兄厲害,就是不知道居然這麼厲害!哇!師兄!師兄!”
我被她吵得腦仁疼,“聾了聾了!收聲!”
這話當然半點用沒有,茹苓又蹦又跳了半天,嘴裡嗚哩哇啦說個不停,嚴柏初時亦是一般的興奮,漸漸神情低沉,沉默不語,好容易才插個口道:“小弟慚愧。”
我瞅他一眼,“何出此言?”
嚴柏躊躇道:“因為小弟之故,師兄得罪了千重……。”
我擺擺手,“沒啥沒啥,這等事千重每年都能遇到個千八百樁,哪來的得罪一說,他們還巴不得天天有架打哪。”
嚴柏依舊不安,“若他們真的來找師兄怎麼辦?”
我奇怪的看他一眼,“既送上門就揍一通呗,還能如何?”
嚴柏臉皺得跟個風幹的橘子也似,“剛才那位嶽錦真人可是元嬰,還有其他元嬰真人,師兄……”
我漫不在意,“千重嘛,不到煉虛不用怕。”——别家修士還得顧及臉面不好下手,千重的人嘛,揍就揍了,将來馬甲戳穿那也是教育後輩。至于元嬰雲雲,哼,又不是沒在金丹時候打過元嬰,當年風華法會上,連那元嬰玉榜都被我給砸得粉碎……雖說回去又過了遍法劍堂……
我正老神在在,茹苓似想起某事,聲音也弱下兩分,“不到煉虛不用怕?可師兄,那位霍峰主正是煉虛真人。”
我哈了一聲,搖搖手指笃定道:“無事,無事,他不會來。”
茹苓想了想,點頭自語,“也是,煉虛真人心胸寬大,怎麼會為了後輩尋人麻煩呢?”深覺自己所料不錯,不由樂滋滋點頭。
我笑而不語,這下她可大錯特錯,霍峰主心眼最小,最最護短不過,隻是他如今困在煉虛二重境自身難保,沒有個三五百年出不了千重山,哪能來找我麻煩?哈哈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