茹苓放下心事，便覺出風聲有異，舉首望向元嬰玉榜處，面露詫異，“咿？濟思道派那位常道長竟然勝了青雲宮楊真人？哇，厲害！”

我哂然搖頭，在四面八方投來的忖度視線裡，重又翻開那本風流名劍仙。

這晚茹苓又興高采烈的赴小夥伴之約去也。有了白日那一場，今晚宴會與之前必不相同，然而這丫頭雖然嘻嘻哈哈，心裡自有算盤，也用不上提點，反倒是嚴柏雖闖入次輪，眉宇沉郁凝結，顯然還未釋懷。

我見狀便喚他同出飛宮，架雲而行。嚴柏一路無言，直到達一處熙熙攘攘的集市才微露驚容，我帶他鑽過七八重雲層，在一間食肆前停下，選了麻辣，酸辣，鹹辣和甜辣四種口味鬥地龍各十串，見他還在發愣，哼哼道：“要不我請你？”

嚴柏一愣，忙摸出幾塊靈石遞給夥計，兩手接過鬥地龍，突然出聲歎氣，“師兄……”明明美食當前，殊提不起興趣。

我應了一聲，“你不喜吃辣？那來個酸甜口？”

嚴柏哭笑不得，搖頭道：“師兄明知不是這個緣故。”

他跟在我身後，行走在這熙熙攘攘的人群中，似為這久久不見的世間煙火感染，忽然間郁郁開口，“師我知道師兄無心争鬥，說起來都是因為我，師兄才被扯入這堆麻煩。”

我咬一口酸辣鬥地龍，“所以你後悔沒當場認輸？”

嚴柏連忙搖頭，“當然不是。隻是，隻是……”他隻是個半天卻接下不下去，顯然自己也沒想通透。

我三下兩下吞掉鬥地龍，又接過一串鹹辣串，笑道：“欲尋大道，便不能回頭。沒想到這紫青劍術倒對了你的路子，比你師妹還契合兩分，不錯。”

“隻是嚴柏，”我回頭看向那張年輕面容，“劍修者，可以審慎沉着，卻不能瞻前顧後。一念既定，便當義無反顧諸情絕隔。你若不明白這個道理，不妨回去良夜國繼續做你的太子。”

嚴柏愣住，尚未出口回應，旁邊突然橫來一個頭顱，紫色面膛滿是驚喜，“沒想到真是兄弟你！有緣有緣！”

我哈哈大笑，手指那澄澄銅鏡上常恬兒之名道：“怎麼樣，服了沒有？”

紫面漢直歎氣，“兄弟真有你的，你怎麼瞅出來的？”說着捶胸頓足，還沒忘了用力拍我肩膀，看得嚴柏眼角直抽抽。

我一樂，也不瞞他，“常真人兩負一平都隻輸了半招。濟思道派向來以精于計算出名，她若不是胸有成竹，哪能這麼神準的輸個半招？”

紫面漢撓撓頭，“那她為啥要輸？”見我笑而不語，忽然恍然大悟，“哎呀，你說濟思道派精于算計，莫不是他們跟你一樣，也悄摸摸押了個大的？”

我挑起拇指贊道：“神準！”抽出幾隻麻辣鬥地龍塞給他，“請你！”卻見嚴柏轉頭望向築基賭榜，目光不住梭巡，待尋到茹苓之名，略略一停，又迅速向下滑去。

我搖頭，“别找了，沒有。”見他面露怅色，不由一樂，“你要如何？”

嚴柏呼吸停了一瞬，忽地踏前兩步，從懷裡掏出七八塊靈石，大聲道：“全押上，就押嶽襄派嚴柏！”

紫面漢子全心全意都在元神賭局中，聞聲不過略瞅眼嚴柏便收回目光，搓手道：“兄弟你說，若常恬兒第一，那麼第二名總該押風華紀塵澤了吧？”

我伸手在師弟肩頭拍拍，搖搖頭，“非也非也，必是申方瞳無疑。”

“願聞其詳。”

這把清聲入耳，我轉頭相望，見一人長身立于市井煙火中，銀面具難掩逸群之姿。

我嗤的一樂，“他既要求親那必須不能赢，天大地大，比不過道侶心裡痛快最大。”又見旁邊紫面漢子啃串啃得香，想到見者有份的道理，胡亂抓了四五串鬥地龍遞去，“來，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