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叔,下班了。”
“輝子,明天老李值班,你送水的時候跟他登機。”喬建平換完保安服從保安亭出來應着前面送水的工人。
張輝放上空水瓶,回頭應:“行,知道了。”
他笑着轉身準備關門,門還沒關門,自己先頭暈了,兩條腿突然發軟,視線也模糊起來,要不是張輝還沒走,趕上來一把扶住他,估計這摔下去更得出事。
張輝把人扶穩,放進保安亭的椅子上坐好,等着喬建平緩一點,才不放心地問:“喬叔,怎麼回事啊?”
喬建平揉揉眼睛,狠狠眨了眨,等視線恢複,又是一副沒心沒肺的樣子:“沒事兒,估計是有點感冒,别擔心啊,回去喝點藥明兒我就好了。”
張輝還是有點不放心:“喬叔,要不您去醫院做個檢查吧?”
喬建平啧了一聲,擺擺手:“做什麼檢查,又貴又難受,萬一花個大幾千什麼事都沒有,那我不成冤大頭了,不去不去。”手機鬧鐘突然一響,喬建平立馬起身,“好了不跟你說了,我該回去做飯了,我家那小子是個嘴饞的,天天晚上回來都念着要吃我做的炒飯。”
“喬叔……”張輝又在後面喊了句。
喬建平卻充耳不聞地背過手,朝馬路上走去。
張輝看着他嶙峋瘦骨的背影,默默咽下了後面的話。
這塊是江城最繁華的商場,高架橋隔絕着世界,上面是耀眼,下面是人生。
喬建平坐着公交回來的時候離四中晚自習下課還有半小時,本不該出來的人,此刻卻做了家門口的地上。
喬平樂一個人團坐在地上,頭埋着膝蓋裡,看不清神色,也沒聽到有什麼聲音,他安靜得像個失聲的刺猬。
喬建平遠遠望着,不知想起什麼隻是笑了笑,走過去,囫囵揉了把他的腦袋:“又忘帶鑰匙了。”
喬平樂沒出聲,也沒擡頭。
喬建平挨着他坐到了地上:“怎麼了?我們家的小螞蚱什麼變得這麼文靜了?”
喬平樂擡起頭,往右一歪,靠在喬建平肩上,沉默良久才慢慢開了口,這聲音啞得簡直像把磨砺的沙:“爺爺,我是不是真的很差勁?”
喬建平瞪起眼來:“誰說你差勁了?哪個敢說我孫子,不要命了?”
“沒人說,我隻是自己這麼覺……嗷……”
喬平樂的腦門被狠狠一敲,疼得他連哭都忘了。
喬建平敲完一次還不夠,又打了他胳膊一下:“胡說八道什麼?你是我喬建平的孫子你能差勁?”
喬平樂握着額頭,小聲嘀咕:“喬建平的孫子又怎麼了?又不是什麼了不起的人物?”
“怎麼了不起了?”喬建平挑眉笑了笑,得意起來,“你是沒見我年輕的時候,我可一号巷的霸王,誰見了我都得叫一聲哥。那時候老黎、老張還有老林都是我小弟,整天就隻能跟在我後面拿拿水,要是我心軟夠義氣,他們可沒機會和我當兄弟。”
“您就吹吧,”喬平樂笑着戳穿他,“黎爺爺說了,您以前隻會打架,每次還打不赢,經常一身傷回家,在學校裡成績都是墊底的,還沒我厲害。”
喬建平又朝他後腦勺打了一掌:“你小子敢笑話起我來了。”
“不敢不敢。”
“别我以前什麼樣了,”喬建平攬過他的肩,笑着說,“你現在确實比我厲害,在我們喬家人裡,你喬平樂可是最牛的那一個!你出生的時候,我找人給你算過,你以後那是能保家衛國,當英雄的人物啊!”
喬平樂被誇得耳紅,扣扣耳朵,還要嘴硬:“你怕不是找了騙子吧,我是保家衛國的料嗎?”
喬建平緩下語氣,見他笑得開懷,才慢慢開口:“也許有可能是騙子,但那不重要。爺爺呐,文化水平确實不怎麼好,給你取名字的時候可是翻了一整本新華字典,看得我眼睛都花了。”
“還不如容易才找出一個樂字,你爸爸呐,又想出了另一個字。我希望你快快樂樂,他希望你平平安安,才有了這個名字。”喬建平拍了拍他的肩膀,“樂樂,你是我們最珍貴的人,我們隻希望你平安快樂的過完這一輩子 ,其他的不需要多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