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徐方好第一次這樣平靜的講述自己的心思。她是真這些人中最小的一個,從小大家都寵她哄她,在家也是被爸爸媽媽護在手心上的公主。
她活潑可愛、也古靈精怪,總是想一出是一出。可他們幾個無論多荒唐的事都會應着她,她想了,大家就一起去做,她後退了,大家就拉着她往前跑,她說永遠不分開,那就真的不分開。
可那時候他們不過七八歲。
距離現在,那已經是好久好久的時光之外。好像十七歲一過,他們就必須長大,不能再任性,不能再耍賴,不能再無理取鬧,對于即将各奔東西的他們,仿佛平靜的接受才是唯一的選擇。
喬平樂換了身衣服,也許是真的凍着了,他鼻音很重:"還記得小時候我們吵着鬧着向大人們反抗,說我們不是小孩子,說我們已經長大,那個時候我們憧憬他們的世界,渴望他們的自由,直到真正現在,才明白大人的世界其實一點也不好玩。"
梁予桉聽完他們的話,輕輕問道:"那你們還想長大嗎?"
他們又沉默下去,寒風凜冽,吹來滿世界的蒼涼。
林成旭忽然站了起來,中二魂又開始爆發:"想啊,怎麼不想,哪怕再不好玩,我也要去試試!萬一呢?萬一我就喜歡上了呢?那樣的話我不就成了征服世界的漫畫家了!多帥啊!”
空中刮來猛烈的強風,整棵樹都被吹得搖搖欲墜,樹葉紛紛下落,他就站在其中,看向他們四個,張揚地笑着,俏皮地挑了挑眉。
雖然中二,但是熱血。
把這個黑白的世界染得明亮鮮紅。
喬平樂也站了起來,看着林成旭說:"你說的對,小時候憧憬了無數次的世界,好不容易長大了,能夠做到了,不去闖闖看,豈不虧了?而且我也是好不容易才找到了自己的夢想,可不能白白放棄。”
徐方好有點意外,她看着他問:“什麼夢想?”
喬平樂擡頭望向陰沉的天空,明明黯淡無光的天色下,居然也能把他的眼睛照得那樣亮,他彎唇笑了笑,回過頭,看着他們四個,鄭重道:“我想當消防員。”
徐方好愣了下,看向殡儀館:“是因為吳奶奶嗎?”
“不全是,”喬平樂說,“今天那位消防隊長他說得很對,遇到事情與其自怨自艾,還不如冷靜地去想解決方法。曾經我也是渾渾噩噩,有一天沒一天地過,可那個時候在我最無助的時候,是他們幫了我們。”
喬平樂笑了笑:“我不想未來有一天再遇到這樣的事時,我是無能為力的那個。所以,等着吧!等以後我成了消防員,拿一堆勳章天天挂在衣服上,閃瞎你們的眼!"
林成旭開口接着:“那我就等着你來閃瞎我的眼了,喬警官。”
喬平樂朝他眨眨眼,拍拍胸脯,兩人接上信号,單手握成拳,結結實實地撞了下。
一向對這些話不怎麼參與的梁予桉,居然也難得中二起來。他走過去,搭上那兩人的肩,又看着後面的夏黎和徐方好,視線一移,仿佛又望得很遠。
他笑了笑,笑得不再隻是溫和,笑得肆意,也難得:"那我就用我好不容易搶來的生命,繼續和死神戰鬥吧。"
"你們也太中二了,”徐方好無奈笑着,“那不行,我也不能落後,哪怕傻了點,也要酷一回!雖然我現在還是想不到以後要做什麼,但是等着吧!終有一天我徐方好會成為自己最想成為的人!理想什麼的統統都得被本公主拿捏!"
夏黎還坐在原位,擡頭看着身前的四個人,靜靜的、長久的、幸福的凝望着他們。
成長是一個無數次被打碎又無數次重組的過程,這個過程一定會很疼苦,很難熬,很殘忍。你會百般厭惡,百般咒罵,甚至可能會一度放棄。
但,我們仍然需要成長。
或許成長本身毫無意義,但知識會改變你的認知,經曆會重塑你的三觀,你會明辨是非,會分清好壞,會看到真實的自己,再也不需要從别人的口中看世界。
我觀山海浮雲,皆為輕狂歲月。
我手空無一物,偏要自在縱橫。
夏黎起身,站了過去,那樣中二開口回答了徐方好的最初的問題。
“如果終點是這裡,那分離于我們而言,就隻是走了一個岔路,下一個轉角我們依然會再見。"
"不管多久,一個人走岔路的時候都不要放棄,如果可以,記得多留意一下沿途的風景,不論好壞,再見的時候都要講給我們聽。"
林成旭笑笑,開口說:“明天團年,那就希望我們不見不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