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身旁的安東面露憂色,她安撫道:“已經沒事了,别擔心。”
諾亞接走她手裡的自制冰袋,“我自己來吧。”
方舟騰出的手再次搭在他頸上。
很好,脈搏已經恢複到了正常的節奏。
她長舒一口氣,慶幸自己之前在醫院做實習的時候沒有敷衍懈怠。
“看着我的手指。”她輕聲命道。
諾亞的目光并未跟随她左右移動的手,而是怔怔地盯住她的面孔。
方舟無奈笑笑,又重複了一遍,“諾亞,看着我的手指。”
他終于乖乖配合。
視線尾随也沒有問題。嗯,沒有大礙了。
方舟拿起他腿邊的空藥盒看了一眼,問話到了嘴邊又止住了。
她安撫似地摸了下他的面頰,又拍了拍他的手背,微微一笑,“好了,沒事了。在這兒歇一會就回去,好麼?Mia她看到你剛才的樣子,應該是吓壞了。”
方舟陪着他安靜地坐了一會兒,待他換好了衣服,一同回到前面的客艙。
Mia此時收起了常挂面上的笑容,小心翼翼地問:“哥,你這是怎麼了?”
“我暈機。”諾亞簡短地答。
方舟自然清楚他隻是在搪塞Mia。他随身攜帶着Alprazolam(常用于治療焦慮症和驚恐障礙)已經空盒,想來驚恐發作在他身上已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他的軀體化症狀看上去也相當嚴重。
方才二人獨處時,害怕再引起他的恐慌,方舟沒有追問他的情況。
此刻當着不知情的Mia和Leon的面,想着他平時看起來挺傲氣的,或許也不該再繼續追問。
度過了危機,方舟的身體終于徹底地放松下來,控制胃閥門的肌肉似乎也開始松懈怠工。一股酸意不可抑制地泛了上來。
她趕忙起身沖進廁所,落鎖,掀開馬桶蓋,吐了個昏天黑地。
過度工作了一晚的胃終于得到了解放。
方舟雙手撐住洗手池邊緣,望着鏡中面色慘白的人。
那人的雙眼,因方才經曆的高壓,布滿了紅血絲。
她仔細漱了幾遍口,又洗了把臉,對着鏡子,人生中第N+1沖自己無聲地說:下次不能再這樣了。
等到面上看不出任何異樣,她才推開門,迎面撞見在門外候着的諾亞。
“你沒事吧?”他仔細打量着她。
方舟勉力扯出一抹笑容,回道:“我也暈機。”
諾亞輕哼一聲,顯然也沒有采信她的說辭。
在飛機即将進入加拿大領空時,方舟假借上廁所,找到在後艙休息的安東。
“他這個毛病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
“我剛認識他的時候就有這個問題,後來治好了,最近可能是因為漢娜的緣故……”
漢娜的離開對諾亞來說應該是極大的打擊,但他似乎很擅長隐藏情緒,絲毫沒有表露出這事對他的影響。
“有去看精神科醫生嗎?”
“他最近非常忙碌,沒有時間……”安東心思敏銳,在她再次開口前,又說,“我會再勸勸他。”
方舟微微覺得有些諷刺,他的家人都被蒙在鼓裡,而他的“男友”卻能對他的身體和精神狀況了如指掌。
血濃于水?這詞可真太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