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拐子的腳都踏出了房門聽到南寒臨的聲音生生止住腳步,讪笑回頭,等待着南寒臨的指示。
“城西趙鐵匠,我聽說其實你們做得是賭坊的生意呢。”南寒臨從香囊中掏出一枚珍珠扔到陳拐子身上。
對方急忙伸手接過,笑容縫在了臉上,彎腰屈膝地點頭,“是啊是啊。”
他做出“不足為外人道也”的模樣,悄聲湊近了南寒臨說道:“我那家鋪子裡面裝的就是欠錢不還的公子哥。既然姑娘是行家,我也就不瞞姑娘,我老子死不死無所謂,如果姑娘想要小人幫忙引路,但說無妨呀。”
還是個唯錢是圖的狼心狗肺之徒。
南寒臨不動聲色地拉開與陳拐子的距離,眸中卻迸發出激動與欣喜,“既然如此,還不速速啟程。”
陳拐子一拍掌心,興緻起來,經過掌櫃竟還為南寒臨結了房錢。
南寒臨對趙鐵匠處賭坊出現的妖物興趣更甚。能讓這樣一個陳拐子主動結錢,可想而知陳拐子帶去一個人會獲得多大的利益。
趙燃爻正在門口等着她。
南寒臨眼尖,瞧見了對方衣擺上不甚明顯的血迹。
果然是他。
她并未拆穿,她隻在乎結果。
“托您的福,我身體大好。”
趙燃爻的面色确實紅潤,他唇邊綻發出笑意看着走在南寒臨身後的男人。
陳拐子很有眼力見,登時卑躬屈膝腰幾乎要彎到地上,“這位就是姑娘的好友,可要一同去趙鐵匠處?”
“帶路吧。”
趙燃爻一揮手站立在南寒臨身旁,碰碰對方,“你怎麼不問我去做什麼了?”
“問了你就會告訴我?”南寒臨挑眉詢問,嘴角微不可察地翹起一個不易察覺的弧度。
“你問我,我就會告訴你。”趙燃爻正了正神色,嘴角的笑意蕩然無存,“還是你認為,我會瞞着你。”
“我自然不會這麼認為。”南寒臨聳聳肩,靠近趙燃爻的耳畔表情玩味,“所以,是你殺得那位醫師嗎?”
似乎沒想到南寒臨不再與他周旋,趙燃爻笑容僵在臉上,也不過一瞬,他點頭,“是我殺的。”
“殺人者身上會留有煞氣,不過你身上煞氣夠了。還有我手串作保,也不必擔心枉死魂魄化鬼糾纏你。”南寒臨聳肩跟在陳拐子的身後,她的眼神沒有落在趙燃爻身上。
趙燃爻殺人與否與她無關,縱使是個殺人狂魔,隻要不死,隻要能提着一口氣完成她所想,一切皆好。
她這樣對自己說。
是的,一切皆好。
看着南寒臨一副不願再說的樣子,趙燃爻抿唇打量着南寒臨的神情,寒風吹起額間的碎發,遮擋住眼前的視線。
他今日穿得輕薄,雖然如今快要入夏,但北境終究不似東鏡那般四季如春的溫暖,此時一走一過間還是會有些寒風吹透衣衫。
他微微皺起眉擺出一副受了重傷的模樣,輕輕揉起自己受了門童攻擊的左臂,搖搖欲墜晃動着身體。
“好了。”
南寒臨看着趙燃爻故作虛弱的表演,臉上浮現出輕輕地笑意。
隻是笑容轉瞬即逝,隻是思緒混亂,隻是竟然發現趙燃爻或許并不是她認為的那樣機關算盡扮豬吃虎,隻是警覺自己竟然會被趙燃爻打攪思緒。
終究還是計劃尚未實施,她始終患得患失爾爾。
昨夜下的雨很大,如今行到的地方愈發崎岖坎坷,泥土融水,泥濘非常。
南寒臨自認不是拘小節的人,也難免地皺起眉頭。
“我師父不喜歡人多的地方,也就随便尋找了這個偏僻多泥的地方。”越靠近趙鐵匠的鋪子陳拐子所表現出來的樣子就愈發的謙卑,裡面還連帶着幾分的幸災樂禍,仿佛早早地看見了南寒臨凄慘的模樣。
南寒臨上下打量着陳拐子強撐着笑意的模樣,将眼神落在對方脖頸處跳動的青筋。
那裡似乎有東西在蠕動,并不像趙燃爻被絕苦閣強硬種下的蠱蟲毒,而是另一種東西,是一種南寒臨未曾見過的東西。
南寒臨順手扔出一枚珍珠到對方脖頸。
陳拐子的身體抖動一瞬,眼神飽含怒意,一見珍珠怒意頃刻間消散,躬身詢問:“有什麼吩咐?”
“無事。”南寒臨擺擺手,上前拍了拍陳拐子的肩膀,旋即揮揮手道:“賞你顆南湖珍珠。”
“多謝姑娘。小的也祝姑娘心想事成,得到自己心中所想。”陳拐子的步伐更加快了幾分。
如今尚未到午時,時間充裕,南寒臨心情也好,步伐也是跟着加快。
一路無言,趙燃爻按捺不住率先開口,順手折枝柳樹枝在手中把玩,“寒奎手幾年前就已經失傳,不知道為什麼會出現在北境。”
寒奎手的出現絕非偶然。
南寒臨輕輕擰眉,她思考的時候總是控制不住地皺起眉頭。手上無意識地晃動着腰間的香囊,裡面的銅币碰撞發出叮鈴聲響。
根據她透過陣法觀察到的,這個使用寒奎手的人實力并不高超,甚至靈力低微并不足以支撐使用完整的寒奎手。
難道是左使的人?
南寒臨想起來此前暈倒的陳宮。若這樣順藤摸瓜,陳宮也就是秋桑就是這位寒奎手的使用者,她也的确沒有從秋桑身上感受到高強的靈力。
“恐怕是左使他們生出的亂子,所幸法術并不精湛。”
不然他們也沒這個閑功夫來到這處城西偏僻鐵匠鋪了。
鐵匠鋪坐落的地方很講究,足有城中心幾個院子那般大。